第151章 幕布逐漸落下
“..................”
齊休停在了原地,只是注視著那道懸浮在半空中的身影,卻沒有再度上前一步。
“不去救她嗎,你不正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的嗎?”
一邊本該空無一物的地方出現了一道身影,那是一個正一手提著畫筆,一手搭在畫布上的‘畫家’。
“你如果不繼續的話,我還怎麼畫下去啊?!”
迎著齊休打量的目光,畫家反而露出了不爽的表情。
“.........你就是引發這一連串事件的罪魁禍首嗎?”齊休目光微閃,而後直白的問道。
“誰知道,也許是吧,只是一個殘渣的我也管不了那麼多。”有著黃色捲髮,白色眼珠的中年畫家搖著頭,隨口的說著。
“總之,如果你不救人的話,那就儘快離開這邊吧。”
畫家的畫筆在一側一點,一道中間有著螺旋花紋的銀色門戶頓時出現在那裡。
“原因呢?”齊休並不相信對方,所以他繼續試著詢問。
“你疑心還真重..........好吧,那我就告訴你。”畫家翻個白眼,也能看出對方那懷疑的樣子。
“那份盟約的證明,就是‘畫家’和它們簽下的,不同於某些傢伙,至少我們這邊還是會遵守那份約定的。”
聽著畫家的解釋,齊休抬起手背,那清晰可見的印記再度顯示出來。
“..........我不可以帶走她嗎?”齊休略作沉默,指著不遠方的阿羅約說道。
“現在不行,我們目前還在和平行世界的那些傢伙交涉,等我們之間達成協約,我們就會主動將其放回去的,唯有這一點我可以向你擔保。”
畫家的面容變得冷酷,那不帶一絲情感的冰冷話語讓齊休瞬間明白了對方到底想做什麼。
‘現在’乃至於‘過去’的阿羅約它們都完全不在意,只有那個在‘未來’已經成為一個強者的艾羅什才是它們針對的重點。
換言之,它們只是在確保在某個節點後,艾羅什就會成為它們那邊的人這一件事。
齊休心中一寒,這是隻有可以撥動時間線的高階強者才會做的事,在它們的手下亦不乏昔年的反抗者,但在它們的撥弄下,到了它登頂的那一刻,便會收穫一群‘忠實’的手下。
在那之前,哪怕那些‘敵人’曾壓制它,哪怕還需要它主動給予一些資源,對於能看到那個未來的它而言,反而是一種理所當然的事。
那麼,現在的自己還需要救阿羅約嗎?
他在心中默默的想著。
(必須去救,因為,阿羅約可是我計劃中的重點,如果沒有了她——)
‘即便沒有了她,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那樣一來...........)
‘............’
任憑心中的理性與情感相駁論,很快的,齊休就做出了當下最應該做的決定。
他看不都看阿羅約,徑直向著外面走去。
“嚯,真是理智而又冷漠的決定啊。”身後傳來畫家那似讚歎似嘲諷的話語。
(............要走嗎?)
‘.........’
(你不是發誓不再當那樣的人了嗎,難道,那也是謊言嗎?)
‘..............僅憑這具身體的力量,無法在可能存在干擾的情況下壓制那個底細不清的傢伙。’
齊休穩步前進著,低垂的目光在手背上一閃而過。
‘接受那份禮物並不能算錯,但是,這種依附型的東西太過危險,需要進一步分析內裡的成分才行,在那之前,我不能衝動。’
(“又是正論啊,你總是這樣,那份異類的修行法對你的影響就那麼大嗎?”)
‘這是必要的代價,你不覺得嗎?’
(“..........你果然已經察覺到了。”)
‘正如我說的那樣,我從不自大,並不會認為自己什麼都知道,不過,更重要的是,比起什麼夢境,我對心靈上的修行還是有幾分瞭解的。’
(“哦,對,貝露莎的教導,再加上那個惡劣教師的指引,還有你自己在那條路上的努力,三者結合之下,最終讓你確定了我的存在.........僅就這點,就讚揚你一句吧。”)
‘本質上還是因為這一次你干預的太過明顯,所以才讓我真正的確定了,那麼,你要如何才會離開呢?’
齊休的腳步頓住,在門檻的位置,他的大腦中開始回憶起一幅幅畫面。
那是在他還沒有來這個世界之前,某一日他在冥想之刻,卻忽地有了瞭解恩怨的想法,於是開始搜尋相關的資料。
“必須要結束才行..........”齊休低語著,黑色的眼珠中閃過一抹異色。
然後,便是進入世界後,在清理完礙事者之後,正在整理著相關的記憶之時,某份情感卻如同熱潮般充斥著全身。
“恨恨恨恨恨!!!!”齊休咬著牙,面上閃過猙獰的表情。
那時的他還以為自己的心魔將至,所以行動之間才多出了幾分急迫,想要在無法阻止前先一步壓制住那份欲求。
就那樣一邊壓制著心中的情感,一邊完成對當地勢力的簡要了解,一切從簡,儘快的開闢前往目標的道路,所以,那時在科爾加王國的他只是遊離在外,並不打算太過深入。
直到離開邊境,進入那個城市後,他如願的找到了一個目標。
齊休回過身,眺望著那道依舊懸浮在半空的身影。
畫家原本正緩緩隱去的身體一頓,繼而轉向這邊,那白色的眼珠中帶上幾分冷意。
“真是不禮貌,竟然無視我們的好意,那麼,你就一併留下來吧。”畫家低語著,臉上浮現出絲絲黑線,那是宛如陰影般的粘稠物質。
原本的人型瞬間崩塌,露出那隻剩下白色眼球的‘幕布’影子。
齊休眼中閃過一絲瞭然,怪不得他看不出對方的破綻,原來只是一道畫布,就像是一個本身無比普通的東西,若是被賦予了其他意義,那麼除非主動展露,否則是無法發現的。
至少目前的他還做不到那種一眼就可以看清對方。
(“僅限於這個身體,來體會一下我的力量吧,在之前,因為有我的庇護,所以,並沒有讓你真切的感受到呢。”)
“是啊。”齊休輕聲感慨著,腦中頓時想起那個一臉錯愕的大神官,本該在自己階位之上的一位強者卻反而被自己亂拳打死。
雖然是因為這個世界的強者有些偏科,但若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那他想要拿下對方至少也得出一些殺手鐧。
(“跟我一起念............”)
“長年已碎離火,奔海無歸,生於一。”
細細的手腕在空中一轉,雙掌自然的展開,掌心與空氣相碰,一道道青色的漣漪在空中盪開。
“心毀不墜於世,濤勝如舊,碧萬千。”
嘩啦啦。
如同江浪拍打海岸般的聲音在四周響起,‘五堰’的眼眸化作了碧綠的顏色,周身如同被流彩覆蓋了一樣,雲作的霞光自空中現出,然後宛如冠冕一般的落在了頭上。
“你——”嘶吼般的聲音瞬間中斷,影子的白色眼珠中露出畏懼之情,下一刻便要向著遠方逃去。
“永遠流轉的生之河流,永墜不捨的死之絕洋。”
兩隻手輕輕一抬,繼而瞬間合在了一起。
啪!
“見證生命的榮光,然後,消亡吧。”
嘴唇微張,‘五堰’輕輕一笑,吐出一口氣。
自天上落下,自空中捲起,自幽地升起的綠色河流頓時聚在了一起,鋪天蓋地的湧向了前方。
“@¥#%@&@……&(ssd&*)%&¥%……&(……%&&…………”
吐著髒話的影子被瞬間衝散,化作了無數塵埃。
而在外界,原本正在看戲的白鬼神情一凝,看向了某處搖搖欲墜的夢境世界,那幾乎要滲出來的綠意甚至奪取了夢境的主導權。
“哼。”他冷哼一聲,手指分開,如同操控著什麼一樣,在空中晃動著。
嗚嗚嗚............
嗚咽的聲音不絕於耳,大大小小的夢境碎片自四面八方的湧來,在下一刻便圍上了那道泛著綠意的夢境。
白鬼神色漠然的看著那一幕,手掌無聲的握成了拳。
轟隆隆隆。
外側的碎片最先爆炸,然後一步步蔓延到內側,被撕裂的空間變得漆黑,一道道帶著毀滅氣息的幽焰自內側湧出,如同碰到了什麼好吃的食物一樣,頓時前仆後繼的湧了過去。
然後,在他的注視下,那道綠球逐漸衰微,然後,便消失在幽焰的圍剿之中。
“就算是神偶出手也如何。”他扯嘴一笑,眼中閃過絲絲輕蔑。
不過,他目光一轉,看向遠方那道正席捲萬千夢境的幼鳥,看著那正逐漸增強的放射光焰,表情顯得有些難看。
那個傢伙正在急速長大,若不快些阻止,萬一那隻神鳥再度出現在這個世界,那就真的是一種大麻煩。
雖然對強大的死靈之門來講不算什麼,但他卻不得不心生忌憚,那隻神鳥天克它們這些生靈。
這也是為什麼他直到現在都沒有主動出手的原因。
“畫家究竟在玩什麼,還不快些解決那個傢伙。”
想道這裡,他頓時不滿的看向某處,這一看,他的眉頭頓時一凝。
在那裡,畫家還在和一個小小的衍生偶進行著‘激烈’的對抗,看著兩者之間那無比稚嫩的攻防,他都忍不住氣笑了。
什麼菜雞互啄。
我原以為你真的有把握,沒想到竟然這麼弱,真叫人失望。
“門現在的選人標準已經降到那個地步了嗎?”身後傳來一道沉頓的聲音。
白鬼轉過身,看向那道正緩緩走來的身影。
“龍將?”他皺眉看著對方。
“你來這裡幹什麼,已經選擇背叛的你們還敢回來,是真不怕門的懲罰嗎?”白鬼頓時挖苦著對方。
“................你果然不是他。”龍將定定的看著這邊,然後道出自己的結論。
“嘖,說什麼大話,失敗者還敢在我面前叫囂。”白鬼冷笑著。
“頂著這張臉,卻相當的卑劣啊,白鬼。”龍將神情平靜的說道。
“隨你怎麼說,我一向心胸寬大,不會在意將死者的叫聲。”白鬼嘲笑著。
“............算了,無論你是偽裝還是別的什麼,我都不在乎。”龍將斜瞥了這邊一眼,然後便抬起自己的巨劍,向著幼鳥的方向走去。
“你要做什麼?”白鬼目光一凝,收起臉上稍顯刻意的挑釁表情,冷聲問道。
“如你所見,去戰鬥,我唯一能做的事,不用擔心,我並不會干預你的決策.........”
龍將的聲音逐漸遠去,片刻後,那邊響起了爆鳴與吼聲。
白鬼看著對方的背影,心中略作沉思,眼中閃過一絲不解和凝重。
“........有些奇怪啊。”他低聲自語著。
他昂起頭凝視著那片黑暗深邃的世界,眼神變得陰寒。
“究竟誰才是棋子呢,真是有趣啊。”他笑著,臉上滿是狂意。
“——————————”
那片天空只是靜默無言的注視著,無論是什麼意思都不曾呈現,就像是一道‘幕布’一樣。
嗒嗒嗒。
畫家獨自在空曠的街上漫步著,他的臉上帶著喜悅的笑容。
“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世界依舊平靜。”
踩著奇異的步伐,時而牽起一簇綠葉,時而親吻花朵,如同漫步在舞臺之上,在無數觀眾的注視中表演著自身的才藝。
“然而,一切都會迎來結束。”
“曾經,神創造了一切,無論是人,獸,亦或者新神,它們都在這片逐漸寬廣的世界中留下足跡。”
“可是啊,逐漸長大的世界中卻流傳起一股反抗的聲潮,他們高呼著叛逆的口號。”
“這裡不需要創造者,我們的命運由自己做主。”
“何其悲傷,何其醜陋,竟然忘卻了那份恩德。”
“所以,神放棄了。”
“不不不,我並非是在說那樣有多不好,我甚至在為此歡欣鼓舞。”
畫家拍打著腰間的鼓面,臉上帶著笑容。
“我也並非在為過去感傷,只是在進行一種類似於禱告的儀式,從而送別那位神。”
“然後——”
他在原地轉了個圈,一無所有的面孔對準了這邊。
“新的故事即將啟航,你我這些舊代的羊羔全部都會沉入幽獄。”
“萬劫不復。”
遠方,黑色的幕布逐漸籠罩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