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宣仁立後事
北京城,玉泉避暑山莊。
自去年起,鑾駕抵達這個世祖爺修建的避暑山莊後,就再也沒有動過地方,從年頭做到年尾,就連過年也是在山莊之內。
上千名宮女宦官伺候著,還沒有紫禁城的規矩束縛,宣仁皇帝似乎樂不思蜀。
“天快熱了,還要在這待多久?”
“等著吧,咱們做不了主,待個幾年也正常……”
幾個宦官打掃著街道,有的給魚兒餵食,湊在一起聊了起來。
對於皇帝來說,玉泉山莊是好地方,但對於宦官來說,這裡著實太偏了些。
大臣們來往很少,皇親貴戚也寥寥。
外出的機會少,那麼撈外快的機會就少了。
在輕鬆和撈外快之間,根本就不需要選擇。
“止聲——”
忽然,直殿監少監安德禮踏步而來,耳旁聽到這些議論的聲音,就像他的心裡一樣煩躁。
“瞎說個甚?”
他斜視著這群宦官,聲音低沉:“在宮中行事,第一件事就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要瞎說瞎傳。”
“今個算是你們走運,若有下次,保管讓你們屁股開花,吊著半口氣,看你們怎麼說話!”
所有人寒蟬若驚,低頭不敢言語。
目送這位少監離去後,眾人才鬆了口氣。
“安公公好像不太高興?”
“屁話,他老人家掌管著玉泉山莊,結果大半月見不著陛下的面兒,怎能不氣?”
宦官們都是老油條了,哪能一下就被震懾到,立馬就低聲議論起來。
在皇宮中,消息是越封鎖越流傳。
作為皇帝的身邊人,後宮之中的力士,哪裡也缺不了宦官,故而消息流傳得格外的快。
直殿監作為內廷十監,掌管著皇陵和別宮管理。
百年前,直殿監還在承德山莊和玉泉山莊兩頭跑,而如今基本上都固定在了玉泉山莊。
作為少監,玉泉山莊的二號人物,安德禮實在搞不懂,為何太監趙承知會隔絕內外,連他這樣的少監都見不著皇帝面。
真是豈有此理,他堂堂的少監,內廷有數的人物,竟然如普通的宦官那樣,連皇帝的面都見不著。
長此以往,他哪裡能統領宦官,甚至更進一步?
越想越氣,他直接踏步而行,來到了司禮監的院子。
“去通稟一聲!”
他低聲吩咐道。
門口的小宦官自然認得他,忙應下。
很快,小宦官就來了:“安公公,老祖宗正在洗腳呢!”
“昨晚剛伺候了皇爺一宿,剛回來!”
安德禮點點頭,直接將一塊銀圓塞進來他的手中。
他快步而入,見到房中泡腳喝茶的老頭,忙雙膝跪地滑溜過來:“乾爹,兒子來看您了!”
張文州五十來歲,已經做到了宦官的頂點——司禮監掌印太監,可以說在內廷之中說一不二。
世祖後,雖然司禮監權勢大不如前,但只是皇帝懶得用罷了。
畢竟如今皇權集中,大權獨攬,根本就不需要宦官的幫忙。
但如果有人小看司禮監卻會吃大虧。
高宗皇帝幼年登基,成年後為了奪權,大肆的任用宦官攬權,造就了數代權宦。
所以對於張文州來說,只需要皇帝一句話,他甚至能夠直接霸凌內閣大臣。
“怎麼著?”張文州是內書房出身,自幼讀書,身上充斥了一股書卷味,講起話來也是文縐縐的:
“慌什麼?毫無體統!”
“兒子怕呀!”安德禮忙幫其揉腳,毫不顧及身上衣襬的浸溼:
“趙承知這老傢伙把持山莊,孩兒大半個月沒見到陛下了!”
“正常!”張文州隨口道:“陛下身子日趨乏重了,近臣也見得少了,我每日也只能見上一面!”
“閣臣中,杜閣老也不過是兩三日一見。”
聽到這,安德禮心裡鬆了口氣他擺擺手,讓其他宦官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
“可是龍體不虞?”
“混賬!”張文州忙放下腳,怒罵道:“不要什麼風言風語的就信,不過是病乏了,這幾年不都習慣了嗎?”
安德禮不以為意,繼續給他洗腳:“乾爹,陛下這身子骨,哪一回不是牽動萬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