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纜車 作品

第四十二章整編


 “卡次——”一大早,朱典維就從木板床上醒來,破舊的薄被又被扯了開了些:

 “孩他娘,把它縫縫,都快成抹布了。”

 “縫個甚?”窩在灶臺上煮粥的女人頭也不抬:“送給人都不要。”

 “你滿京城打聽打聽,誰有咱家那麼潦倒?”

 “我爹孃算是瞎了眼,把我嫁給你了……”

 話雖說著,但女人卻罵罵咧咧道:“起床,該吃飯了!”

 朱典維尷尬地笑了笑,拿起柳樹枝,粘了炭灰就往嘴裡送。

 這時候,兩個兒子睡眼惺忪地起床,囫圇地洗了把臉,就想坐上桌吃飯。

 “得刷牙!”朱典維沉聲道。

 “窮講究!”女人嘀咕了一聲。

 大兒子則不情不願地拿起柳枝:“爹,你給我買個牙刷唄!”

 “這柳枝刷的不得勁,牙齒疼,聽說牙刷軟趴趴的,乾淨還不疼!”

 “學堂裡好多人都用牙刷呢!”

 “我看你小子長得像牙刷!”朱典維拍了下他的腦袋:“一根牙刷得兩個大子(二十文),咱可不能那麼浪費!”

 一家人整整齊齊,坐在了破了一角的木桌,然後吃上了鹹菜配雜糧粥,有滋有味的。

 雖然簡陋,但卻勝過世間九成的普通人。

 “孩他爹,我聽說,京營準備選人出征西北?”女人喝著粥,猶豫了半晌,才開口道。

 她乾瘦的臉上滿是歲月痕跡,滿心的關心溢於言表:“你可不能去,你可是家中的頂樑柱。”

 “沒了你,咱家可不得餓死咯!”

 兩個小的也抬頭看著老爹,小臉緊繃的。

 雖然年紀尚小,但他們也知道,一家人的口糧都來自於老爹的軍餉,但凡遲個三五天,家裡就得喝稀粥了。

 “不一定!”朱典維搖搖頭:“西征沒那麼容易,沒一兩個月不見分曉。”

 “你今天休假,也別閒著了,去走動走動,能不去就不去。”

 女人認真道:“撫卹金可是坐吃山空,咱可不要!”

 朱典維點點頭,沒有再言語,只是嘴邊呼哧聲卻漸小了。

 夏天白天長,家裡的破舊鐘錶走到了六點半,太陽已經散發出難敵的熱量,讓人喘不過氣來。

 望著這座老自鳴鐘,朱典維嘆了口氣。

 這是他分家的家當之一,如今也老了,上面的金漆已經鏽跡斑斑,露出原木樣子,斑斑點點,甚是醜陋。

 就算如此,他也捨不得丟棄,因為這是家中份量頗重的家當。

 “拿著!”這時,女人忽然從箱子裡拿出一個木盒。

 朱典維哪裡不明白,這普通的木盒之中,卻是女人的嫁妝:金絲牡丹釵。

 其價格昂貴,少說得百來塊,這可是壓箱底的物件。

 “你這?”

 “玩意兒罷了,哪有你命重要!”

 女人平淡地說道。

 心事重重下,朱典維穿著板正,踏著收藏已久的布靴,這才出了門。

 他點了一輛人力車,奔向京城。

 同屬於北京城,內城與外城幾乎是兩個世界。

 過了大個小時,他才抵達了永寧伯府。

 說是伯府,其實應該說是男爵府,但府邸是世祖爺親賞的,敕造永寧伯府的牌匾依舊在高高掛著,訴說著其昔日的威風。

 因先祖朱靜受到世祖爺喜愛,故而伯府規模不下於公侯,格外的敞亮。

 可昔,聖眷這玩意無法代代相傳,早在百年前,永寧伯府就再也沒有受過重用,不說總兵、總督,就連普通的參將都稀有。

 偌大的伯府,沒有權勢加身,如今徹底淪落,內外的虧空都很嚴重。

 作為庶子,朱典維十五年前分家的時候,僅僅得五間房,兩頭騾子,以及十畝薄田,可謂是悽慘。

 也是如此,身無長物的他不得不參軍,藉著朱家的餘蔭成了隊正,但無法再前進半步。

 後面的,那是演武堂和武舉人的位置。

 “三老爺!”

 門房對於這位昔日的公子倒是熟悉,忙不迭行禮:“您是要見老爺?”

 “去通報一聲吧!”朱典維點頭道。

 “您跟我來!”

 他被引入院中,光鮮的外表立馬被撕開,落魄的勳貴之家呈現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