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煜 作品

第215章 朕與你不到黃泉絕不相見

霍家。

 霍氏雖亡,霍舟這個遺孤與未來家主卻尚在。昔日霍家覆滅後,霍舟雖搬進宮中,但霍府大宅仍有人定期前往打理,不至於叢生荒草。

 霍晚絳實在不知該去向何處了,她乘馬車出宮門時,迷迷糊糊對宮人說了句回霍家。

 去衛家嗎?去衛家祠堂前思過?

 她似乎沒有那樣的資格。

 霍晚絳本能地回到了從小到大生活過的地方,走進了祖父生前住過的庭院。

 面前是一碗冒著熱氣的毒藥。

 霍晚絳跽坐在案前沉思許久,也沒能想出今後之對策。

 方才她傷了凌央,拋下大哭的女兒不管不顧逃離椒房殿,全然沒顧及後果。

 她實在不知該怎麼做了,不知該去相信何人,她好像把所有事情都搞砸了。

 長安這場風雨終於停歇。

 恍惚間,霍晚絳聽到院中傳來交談聲。

 此時此刻的霍家除了她還會有誰在呢。

 她提起裙襬,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慢慢走去,但見院中松樹下,叔父霍霆與大哥霍騰居然坐在石桌棋盤前對弈。

 叔父還是極其年輕的模樣,似乎蓄鬚不久;霍騰的相貌就更年輕了,瞧著甚至未到加冠之年。

 只見叔父一手執黑棋,一面對大哥敦敦教誨:“政鬥,歷來不是隨意殺死一個人這般簡單。若一人死而萬人生,此為大善之舉;若一人死而至萬人消亡,此為惡舉。”

 霍騰放下白棋,皺眉道:“何人該殺何人不該殺,竟有這麼多顧慮。”

 叔父點頭:“身居高位者更不能如野獸行事,人若為獸性所控,則枉為人也。若因一場私怨殺一人,輕則為自身招致滅頂之災,重則生靈塗炭,血流千里。”

 “只有擁有將仇敵取而代之的能力時,方可出手。”

 人不能為獸性所操控。

 霍晚絳反覆呢喃著這句話,似乎透徹了些,便轉身回屋,一腳踢翻了桌上的毒藥。

 她不斷搖頭:“我不能隨意殺他……”

 門外霍騰聽到屋中動靜,大喝一聲誰在裡面,嚇得她黯然失色。再一扭頭,霍騰的身影竟是閃現到門邊,手也按在了腰間佩刀上。

 見屋中人是她,霍騰直接抽出佩刀向她走來:“阿絳,你怎麼還活著。”

 霍晚絳欲言又止,想說的話都被堵在喉間,一時發不出聲音來。這話,本該是她問霍騰的呀。

 霍騰的腳步聲極重,慢慢邁向她,言語間全是怨氣和不甘:“霍家生你養你十五載,你身為霍家女,身為皇后,為何大廈將傾之時不保住霍家……阿絳,族人們可都等著你呢。”

 眼見他的刀就要向她頭頂劈來,霍晚絳嚇得拔腿就跑。祖父的院落倏然多了無數道院門,她為躲避霍騰的利刃,只好不斷將道道院門推開,推到最後精疲力竭之時,終於走進另一方天地。

 是雲中城大司馬府。

 一面貌美麗的婦人坐在院內涼榻上剝葡萄皮,見她失神靠近,婦人放下剝好的果肉,對她笑著招手:“小絳,快過來,阿母給你剝了葡萄。”

 一低頭,霍晚絳發現自己的雙手變小了許多,當真是孩童模樣。而眼前婦人,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母親劉伶。

 此時臨近黃昏,雲中城今天風和日麗,並無風雨,連葡萄的果香氣都分外清晰。

 她不是已經……

 母親近在眼前,霍晚絳再也顧不得任何事了,她哭著向劉伶跑去,委屈地窩在她懷中哭訴,連聲音也變了:“阿母,我做了一場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