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倉鼠呀 作品

第四章——很講道理齊靜春

 塾師齊先生今天不知為何,破天荒早早結束了授業。

 學塾後頭有個院子,北面開了一個矮矮的小柴門,能夠通往竹林。

 竹林鬱郁,綠意欲滴。

 當蘇嘗帶著小寶瓶來到學塾後院時,就看見那個文質彬彬的青衫先生如往常一般,已經坐在了南邊的凳子上。

 只是他手裡捻著一枚黑棋,遲遲不在空蕩蕩的棋盤上落子。

 涼風習習,竹聲如濤。

 儒士先生,如神如仙。

 “你莫在我面前袒露這樣的心聲。”

 終究沒有落子的齊先生沒好氣的瞪了蘇嘗一眼,然後轉頭對著李寶瓶微笑,

 “今天抄完《小雅》的三四節就可以離開了。”

 李寶瓶立即就要從自己的小包袱裡掏出一打早已準備好的紙張。

 坐在竹林中的先生幽幽補了一句,

 “現抄。”

 紅棉襖小姑娘的動作一滯,臉上難得帶上了一絲委屈巴巴。

 蘇嘗剛要開口求情,中年先生便又補了一句,

 “你要多嘴你也抄。”

 小寶瓶臉上露出幾分期待的神色。

 她那眼神裡的意味實在好懂——

 蘇師兄你要講義氣,罰站我們都一起罰了,抄書也要一起抄啊!

 看著期待的小姑娘,蘇嘗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寶瓶你要好好寫字哦。”

 語氣真誠,充滿鼓勵。

 李寶瓶這下徹底繃不住了。

 她兩腮氣鼓鼓的,跟個小河豚似的,給了蘇嘗一記小白眼後,就認命的坐在齊先生的對面,拿出紙筆就準備默寫。

 抄什麼抄。

 小雅什麼的。

 她早就抄到會背了。

 齊靜春站起身準備帶蘇嘗去一邊閒談,也正好看見李寶瓶下筆寫了第一句——“蘇嘗是大壞蛋”。

 察覺到他視線的小姑娘立刻把這張只寫了一句話的紙翻到了下面,還抬起頭對他露出了一個懵懂的笑臉。

 這無疑是在求他視而不見。

 齊靜春揉了揉眉心,不過還真的沒把這小小的“天機”洩露給一旁的少年。

 反正之後李寶瓶自己會說的。

 說不定還會把這張紙送給蘇嘗。

 就像蘇嘗熬夜替她抄了四五十頁的《大學》,結果第二天下午就被她搞丟了之後。

 少年給她寫了一行大大的“李寶瓶是迷糊蛋”一樣。

 這點事不必他這個先生多操心。

 自己這兩個學生之間。

 可一點仇都存不住。

 蘇嘗跟著齊先生走進竹林深處。

 後者輕輕一指,四周便換了天地。

 一間陋室,滿屋書籍。

 齊靜春先落座於小小的書案前。

 蘇嘗也自然的搬過凳子坐到一邊。

 他瞧了一眼先生的書案,想看一下後者最近都在讀什麼書。

 但瞧了一眼,他嘴角就無奈的一抽。

 那放在最上面的一排書,赫然是熟悉的馬恩學、政治經濟學、社主學通論、辯證法和方法論。

 不是,齊先生,您還真全讀啊。

 你這不是準備要跟我說,你想打倒壓在浩然天下百姓身上的幾座大山,也就是以佛道儒為代表的各派山上修行者和他們所扶持的封建王朝吧?

 別吧。

 不是我看不起您,我只是想說咱可以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