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而且,以後遇到些事情時,也能以“危害蒼生、除魔衛道”的理由,驅使他幹活。
自家太爺,就喜歡這種死心眼兒的騾子。
但李追遠是不會想著把他收入自己團伙的,因為林書友太有操守了。
不像潤生完全以自己為主,也不像譚文彬有著靈活的道德底線。
至於陰萌,她算是因陰福海的緣故,帶資入組。
陰萌心態上,算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不是婚姻狀態,而是她把自己當作了陰家新的掌門人。
總之,李追遠不喜歡自己的團隊裡,被插入這麼一個太有原則的人。
此刻,還在被譚文彬胡謅吸引著的林書友不知道的是,他已經被坐在對面的少年,安排好了一個工具人定位。
李追遠又看了一眼譚文彬,譚文彬馬上轉移話題:
“對了,你老家到底是哪裡的?”
“湖州。”
“哦,浙江的。”
李追遠提醒道:“福州?”
林書友:“對,福州。”
譚文彬:“那你這個本事,是誰教你的?”
“我外公和我師父……”
提醒到這裡,林書友終於明白過來該做什麼了,他一臉嚴肅地看向李追遠,雖然現在依舊氣喘,但還是用盡可能連貫地語速說道:
“頭頂三根香,立廟石竹峰,起壇龍江口,坐望雲與風。敢問尊駕,在哪家碼頭插坐?”
譚文彬:“咦,你怎麼知道我們是撈屍人。”
林書友:“我認得黃河鏟。”
李追遠還是坐在那裡,回道:“江上柳家。”
林書友震驚問道:“龍王柳?”
“嗯。”
“你拜的是龍王?”
李追遠思忖了一下,以前講自己拜的是龍王很正常,但現在即將入門,就不合適了,因為像上次山城丁家晚宴上,那些名義上屬於柳家下家的人,也能說自己拜的是龍王。
李追遠:“我是門裡的。”
林書友不顧傷勢,手撐著床,看著李追遠:“你為什麼不早說?”
“你為什麼不早問?”
“我……我小時候聽外公講過龍王柳家的故事,我外公,很敬佩推崇柳家。那個,你,真的沒騙我?”
“騙你一個隨時可以埋掉的人,圖什麼?”
林書友忍著劇痛,雙手置於身前,開始行禮。
李追遠見狀,也只得站起身,正式回禮。
“呼……”
禮畢後,林書友躺床上,一時間進氣兒比出氣少。
譚文彬趕忙幫他用被子墊起,再撫摸他的胸膛,好不容易幫他順過氣。
“我說,你這是幹嘛呢,自己尋死賴我們,想碰瓷?”
“禮……不可廢。”
譚文彬頓感頭痛,忍不住偷瞄了一眼邊上站著的小遠,要不是不合時宜,他現在真想勸小遠哥這種人可千萬不能收,這傢伙是真認死理啊。
李追遠:“林書友,我們間的誤會,算解除了麼?”
“即使你是柳家人,但也不該馭鬼,我至多……至多以後當沒看見,下不為例。”
譚文彬想給他一記毛栗子,但一想他現在這狀態,真怕直接給他拍嗝屁了,只得手指著他罵道:
“我說,你這人臉盤子咋這麼大呢?”
“我已經違背原則了……”
“那我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李追遠說道:“彬彬哥,送他去醫務室吧。”
“哎,好,我就說他是趴陽臺上偷窺女生宿舍時太投入,摔下來了。”
“你……”
“閉嘴。”
譚文彬將林書友背起,帶他離開。
李追遠回到樓上店裡,潤生坐在凳子上,光著上半身,陰萌正拿著藥幫他塗抹後背。
“潤生哥,你傷勢怎麼樣?”
“皮外傷,不礙事。”
李追遠看向陰萌:“你呢?”
“我也是皮外傷,沒事,小遠哥,你回寢室休息吧。”
“嗯。”李追遠撿起裝著高跟鞋的袋子,走出商店。
陰萌舒了口氣:“說真的,剛剛我還真有些不習慣,他關心我,我有點慌。”
“挺好的,天色不早了,我們早點……”潤生簡單應了一聲,將衣服穿起,“早點盤一下貨吧。”
…
…
回到寢室後,李追遠將高跟鞋放在書桌上,輕輕拍了拍鞋面。
女孩身影浮現,跪在那裡,瑟瑟發抖,顯然還沒能從官將首的震懾中恢復過來。
她是邪祟,被白鶴童子豎瞳一照,如同遇到天敵。
李追遠點起一根蠟燭,再以指尖夾住一張黃紙,引燃後遞送到女孩面前。
女孩無動於衷。
李追遠只得再伸手,打開她的嘴巴,將黃紙塞入。
女孩渙散的意識,終於逐漸恢復。
李追遠拿出羅盤,指了指。
女孩搖頭,除了高跟鞋,她無法寄居到其它東西上。
李追遠擺擺手,女孩身影消失,高跟鞋微微一顫,示意她已迴歸。
這邪祟,太蠢了。
上次餘樹進寢室的事,以及這次林書友的事,讓李追遠不得不重新審視起讓這東西看家的必要性。
他沒有養鬼的正道潔癖,他覺得這東西挺有用的,只是,這雙高跟鞋的作用,明顯有些雞肋。
像這種又蠢又弱的邪祟,養起來性價比明顯很低,還容易給自己暴露。
可問題是,強大的邪祟,豈是那麼好收服的?就算鎮壓了,也不敢擺自己家裡。
環視寢室,李追遠覺得自己還是別偷懶了,乾脆出個設計圖,在整個寢室內佈置出一個完整陣法。
至於這雙高跟鞋,接下來抽空找到她屍骸幫她超度了事。
李追遠掐動手印,將先前自己解除的封禁重新施加了回去,然後提起高跟鞋,將它放回窗臺下。
目光,留意到了角落裡被用符紙滿滿當當包裹的圓球,裡頭鎮壓的,是那本邪書。
李追遠將它抱起來,走回書桌前,將阿璃給自己新做的帆布擺在邊上,然後伸手摘下符紙,又解開捆綁在上面的驅魔鞭,最後,將那一層薄薄的舊帆布打開。
要不是連續兩晚都有事,李追遠早就看它了,這會兒距離天亮沒多久了,他也懶得去睡覺,主要,是真的迫不及待了。
只是,這本書雖說依舊是白封黑底,但明顯皺巴巴的,像是百歲老人臉上的褶皺,散發出一股嶄新的歲月滄桑。
就像是用比較粗糙的手法強行做舊的。
伸手摸了摸那層薄薄的舊書皮,還能察覺到一股溫熱。
這意味著,帆布的效果其實一直都在,這本邪書還在繼續反抗,哪怕無比微弱。
李追遠第一次對一本書,發出生命力頑強的感慨。
翻開第一頁,空白,第二頁,依舊空白,連續翻頁,全是空白。
空白只是“內容形容詞”,事實上,它的每張紙都很枯黃毛糙,農村廁所裡備放的草紙與之比起來,都能稱上一句柔順。
現在,遇到一個很尷尬的問題。
自己要想不受對方影響把危險係數降到最低,那就得用帆布鎮壓它,可當它風險係數降低時,它活性也降低了。
這本書,可真難伺候。
李追遠有些無奈,只能先繼續鎮壓它以後再尋個兩全其美的方法看。
可就在伸手準備將書閉合時,面前的空頁上,出現了歪歪扭扭的字。
很虛弱,很無力,如同油盡燈枯的老人,手持毛筆,做著最後的掙扎。
這本書,正在為它自己,爭取價值。
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寫出的是:
“《豐都十二法旨》。”
李追遠明悟過來,先前自己剛剛用的就是陰家十二法門對高跟鞋重新封禁,寢室內這會兒應該還殘留著些許微弱法門氣息。
這本書察覺到了,然後當做獻寶一樣,向自己展示出來。
自己以前就覺得陰家傳承絕學的名字很不對勁,原來它原本應該叫《豐都十二法旨》。
這個名字,就很貼合了,但也難怪會被後世子孫改去,因為家族沒那個實力時,就少擺那種高格調。
李追遠不由開始深思,他意識到,自己逆推出來的是陰家先人版本,可能並不是陰長生自創的那一版。
以法旨之名義,結合豐都鬼城的特殊環境,那得是怎樣的一種氣象。
這證明,《陰家十二法門》,還有巨大潛力,可供自己再次反芻。
這一訊息,價值極大,相當於又給自己“送了”一本新的秘籍。
李追遠對著這本書問道:“你是誰?”
書頁上再次出現歪歪扭扭的字:
“邪書。”
李追遠的目光,沉了下去,它肯定不
叫這個名字,但它在故意討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