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讓箭矢再飛一會兒

 真是個沉重的字眼啊。

 李賢曾無數次想著，若是有機會，自己一定要將武曌親手斬殺！

 可如今，武曌的生死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間，可偏偏李賢心裡卻只有茫然。

 太廟前的黃粱一夢，玄武門前的陣陣腥風，讓李賢遲遲不敢下定這個決心，李賢與武曌之間絕無親情可言，雖說章懷太子殘存的記憶總是作祟，但李賢也很確信這一點。

 但……太平公主、李顯、李旦……

 他們真的就如自己的親生弟弟妹妹一般，對自己這個大哥尊崇有加。

 不說太平公主毅然決然的幫助自己從武曌手中奪權，也不說李顯本是高宗遺詔中立下的下一任皇帝，卻因為避諱自己常年龜縮在封地之中，就說沒什麼存在感的李旦，也在背地裡規勸著李顯和自己“和好”。

 這幾個人，是真的將自己當作兄長，這在李唐是極為難得的事情。

 這幾個人，才是李賢親情的歸宿。

 李賢的猶豫落在了武曌眼中，武曌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輕嘆一聲開口：

 “明允倒是還如朕記憶裡那般優柔寡斷，若此機會落在朕手中，朕絕不會猶豫片刻。”

 “所以朕非母后。”

 不知為何，李賢心裡像是突然下定了某種決心，站起身來，語氣鏗鏘。

 “母后便在這太極宮頤養天年吧，朕也會讓你不得不如此的！”

 武曌想說些什麼，可抬頭，卻看到了李賢眼中宛如實質的殺氣。

 這一刻的李賢甚至讓武曌覺得陌生。

 ……

 太極宮依舊嚴密封鎖，但不知為何，太極宮被封鎖的這個消息卻傳了出去。

 朝中大臣猜忌連連。

 有陰謀論者說李賢如今帝位穩固，已經打算尋個由頭暗中殺死武曌了，也有理智一些的認為是之前的“祥瑞案”讓李賢對武曌提高了警惕，眾說紛紜，但卻沒個準確的說辭。

 輿論一步步醞釀，李賢卻始終穩坐泰山，對這一切充耳不聞。

 時間一天天過去，秋落。

 這天，一位特別的人要被推到西市斬首了。

 前檢校右衛大將軍、加號輔國大將軍、鄂國公薛懷義，被押解到了西市菜市場外，這位武曌時期就存在的權臣，終於在秋後的第一個日頭迎來了他的落幕。

 由狄仁傑親自監刑，隨著正午時刻到來，一聲令下，薛懷義的腦袋滴溜溜的滾出去了許遠。

 朝中。

 薛懷義的妻兒老小也一併被押上了囚車。

 “薛懷義罪在己身，家中妻兒一併流放嶺南，然，朕有好生之德！

 “此物名喚落花生，爾等若能將此物種遍嶺南萬千山河之間、尋常百姓之家，其罪可弭！”

 李賢將一缸花生交到了押解薛懷義妻兒的官兵手中。

 有這東西在，就相當於給了薛懷義妻兒一道護身符，這些官兵不敢半途將薛懷義妻兒弄死。

 “爾等前往嶺南後可凡事求助於地方官府，凡有理有據之實，地方官府皆須配合！”

 囚車押著薛懷義的妻兒老小朝著長安城外而去，至此，當初的“祥瑞案”徹底落下帷幕。

 ……

 李賢來到了大唐皇家東院。

 如今的大唐皇家東院，因為不夜街突然的爆火已經不再缺少銀錢，這年頭的工匠也極其盡心盡力，吃了兩碗飯的力氣，就絕不會只乾一碗飯的活兒，以至於大唐皇家東院的主體建築已經修得差不多了，所欠缺的也只剩所謂的“精裝修”了。

 這事兒不急，大唐皇家東院如今只有第一批學員，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十來個，佔用不了多大的地方。

 李賢來的時候似乎正值休息時間，一群屁股大點的孩子在廟宇邊上奔跑，有人拿著木劍，有人拿著樹枝，嘴裡吆喝著什麼亂臣賊子，紛紛朝著最前方的人追逐而去。

 而最前面的人，赫然便是狄仁傑的三子狄光昭。

 狄光昭雖已成年，但也算得上小年輕，竟還童心未泯的和這群孩童打鬧。

 見到李賢過來，一群人才驚慌的停了下來，一個身著華服的小胖子湊到李賢跟前，歪歪扭扭的行禮：“皇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