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LL 作品
第861章 城破
雄獅城。
巍峨的城牆缺了一道大口,一邊是殘磚敗瓦的焦土,一邊是隻剩斷壁殘垣的樓。
這裡是整個獅州最大的聚居地,甚至比西帆港還要大上一些,不少富庶的街道都修著很寬很大的宅子,而一些市民的住房也都換成了石頭和水泥做的牆。
雖然巫駝並不把鋼鐵水泥放在眼裡,但由於其本人對威蘭特人的推崇,以至於獅州上下都將威蘭特人認作了乾爹,上行下效地模仿著後者的一切。
比如用水泥砌牆,在牆上抹灰,水泥鋪路,甚至往牆體裡埋鋼筋等等.....這些都是當地的貴族和富人們從威蘭特人那兒學來的。
而此刻,這些用鋼筋水泥修建的建築也成了婆羅國陸軍為數不多的掩體。
這也算是巫駝為他的“子民”們,做的為數不多的好事兒了......
天空的烏雲低沉,地上更是悶的讓人喘不過氣,彷彿一場暴雨馬上就要來臨。
南部城區的陣地上,一處低矮的樓房裡,藏著婆羅國陸軍的臨時指揮部。
在曾經親眼見過“號角”號火力的伊舍爾的協助下,婆羅國軍官們完成了前線防禦的部署。
其實他本沒必要留在這裡,因為就在不久前他的老上司安沃發了一封電報到前線,打算把他撈到金加侖港去。
安沃到底還是沒有忘了他。
雖然安沃受了老上司阿布賽克的猜忌,但高層之間的勾心鬥角並不至於影響到他一個小小的千夫長。
不過,伊舍爾並沒立刻離開。
至少在他離開之前,他得把在前線看到的東西告訴其他軍官們。
“.....軍團的飛艇並非是無敵的,他們的火炮是防空和對地兩用炮,以小口徑火炮居多,無論發射的是集束彈、高爆彈或者別的彈頭,主要針對的都是平原上的簡易掩體以及密集的軟目標。”
“我們的盟友正在幫我們攔截最具威脅的902毫米重炮以及送往前線的補給,敵方的火力優勢會隨著我方的抵抗不斷減弱,最終他們將不得不派出精銳部隊與我們決戰......而只要拖到了那時候,就是這場戰爭的轉折點。”
“雖然我不想這麼說,但數量確實是我們唯一的仰仗。”
伊舍爾在黑板上畫了些草圖,大致的描述了一下那個爆炸的場景,各種彈頭的殺傷扇形面,以及可能活下來的方法。
這些東西都是他的麾下用命試出來的。
而就在他跟這幫軍官們上課的同時,他的麾下也下到了各個基層,和當地的守軍傳授活下來的辦法。
活下來是最關鍵的。
甚至比殺傷敵軍還要重要。
只要威蘭特人窮盡了所有辦法都殺不完他們,那就是他們的回合了。
雖然他畫的很抽象,但那些婆羅國軍官們卻聽得很認真。
他們最缺的就是這些經驗,伊舍爾從前線帶回來的東西正是他們最需要的。
聽他講課的不只是一些萬夫長,就連獅州戰區總指揮尤多諾也在這裡。
自從裡德布爾縣失守之後,他便離開了那座顯眼的城主府。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確的。
因為就在他離開之後不久,軍團的飛機便對城主府發動了空襲。
如果他晚了一步,搞不好已經下去陪他的老上司亞努什了。
會議結束之後。
眾軍官們紛紛離開了作戰指揮室,前往了各自的防區準備與威蘭特人進行決戰。
伊舍爾正打算離開,卻被尤多諾給單獨留了下來。
“.....謝謝,你帶回來的東西對我們很重要,但我說實話,就算有了那些東西我們也未必能守住這座城。”
伊舍爾認真說道。
“什麼也不做是不可能守住的,至少得做些什麼。”
“你說的沒錯,”尤多諾嘆了口氣,兩眼望著天花板,又看向了地上,“我能感覺得到,你是真正的愛著這片土地,是想為它做一些什麼的。”
看著這傢伙的模樣,伊舍爾忽然有些拿不定主意,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聽說過這傢伙的履歷,據說是獅州某個大貴族的僕人,響應天王軍的號召揭竿而起,並且一路扶搖直上,成了亞努什的親信。
大統領阿布賽克並不信任他,一直沒有召他迴天都。
雖然將其提拔為獅州戰區總指揮,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是把他放在火坑裡烤。
他要是跑了,那就是婆羅國的罪人,往後仕途再無向上空間。
而要是守著不走,那幾乎是必死無疑的。
見伊舍爾沒有回答,尤多諾能猜到這個機靈的小夥子不信任自己,忽然話鋒一轉說起了以前的老上司。
“我記得很久以前.....其實也沒多久,我曾問過亞努什一個問題,如果威蘭特人的利益就是要我們都去死呢。”
伊舍爾問道。
“他怎麼回答你的?”尤多諾繼續說道。
“.....他說了很多話,一會兒要解放婆羅行省的奴隸,一會兒又說西帆港的倖存者足夠威蘭特人洩憤了。我不太想回憶他說的每一句話,但總結成一句話就是,歷史是由勝者書寫。他無比的堅信叢林中的法則,只要他贏了,就不會有人記得他做了什麼。”
伊舍爾皺了下眉頭,不過片刻後又舒展了。“所以你被他欺騙了,那你後悔嗎?”
尤多諾搖了搖頭。
“沒什麼可後悔的,我不過是做了我認為最正確的選擇,如果讓我再來一次,我恐怕還是會跟著他造反。畢竟就算他有一萬個愚蠢,也比巫駝那樣的人要好一萬倍。”
看著這個比自己還要悲觀的男人,伊舍爾用緩和的語氣安慰道。
“我們會慢慢的變好的,就像曾經的巨石城一樣。從巫駝到亞努什已經是個偉大的進步了,現在又是阿布賽克我不是想表忠心,那個偽君子也配不上我的忠誠,但你沒發現嗎?幾個月前你甚至不敢說一句亞努什做的太極端,但現在至少我敢和你談論阿布賽克是個表演藝術家。”
婆羅國的軍官罵阿布賽克的人不少,尤其是在後者繳了前者的配槍之後。
基層的士兵也是一樣。
他們缺衣服缺彈藥,甚至連褲頭都缺,而那些和軍閥做買賣的地主們卻肥得流油,一個人甚至娶了三四房。
如果亞努什還在,他們至少不用缺衣服穿,也不用擔心討不著老婆。那個人自己吃的滿嘴油,也從不吝嗇和他們分一口湯。
不過伊舍爾卻覺得,這樣已經不錯了。
至少,他想象不到亞努什辦公立教育,辦工廠,搞稅改的樣子。
那傢伙也許會弄弄,但最後的結果可能反而不如不弄。
由最極端的保守者推動的變革,難免會成為為了變革而變革的行為藝術,最終惹的人啼笑皆非。
如果亞努什哪天想搞平等了,要讓每一個人都讀上書,他能想出來的辦法絕不可能是先讓耕者有其田,再讓讀書變得有用,而是把僅有不多的課本撕成兩半和下面的人分了,要麼就是把不識字和識太多字的都砍了。
如果哪天他想搞工業或者農業那更完蛋,只怕所有的機器都得被煉成鐵水,能下崽的母豬和配種的公豬得不分青紅皂白一起殺了。
伊舍爾只慶幸還好安沃將他斃了。
尤多諾看著他,卻笑了笑。“亞努什沒有死。”
伊舍爾愣了下,隨即笑道。
“怎麼可能!這種玩笑你就別開了,所有人都看見他死了,還能活過來不成?”
人是安沃殺的。
是阿布賽克下的命令,也是他教唆暗示的。
“不,你沒聽懂我的意思,”尤多諾搖了搖頭,“婆羅人就是亞努什,亞努什就是婆羅人......他在那天站了出來,然後一呼百應。唯獨那件事情不是什麼威蘭特人的陰謀,而他就是眾望所歸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