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落晚空 作品

44、第 44 章

    因為本能,江弈目光總是隨著他移動。

    被切割的光影交界處,男人轉向他的面部輪廓裡有一樣異常清晰。

    那常常平直的唇線意外地彎出一道弧度,是笑。

    “江弈。”紀九韶唸了念他的名字,“你總能出乎意料。”

    “對你要做的事,我不予任何評判,但對你持有的執意,我驚歎並且喜歡。”

    語氣是不帶遮掩的欣賞。

    紀九韶又一次抬頭望向夜空,“因為我們這樣的人,舒服得過於容易,反而比任何人都更難站起身去看月亮。”

    他開始喜歡他看向別處時江弈看他的眼神。

    清醒著狂熱。

    江弈沒有問月亮是什麼,他愣在原地,視線定在模糊帶笑的輪廓上,腦子裡都是那點淺淡的笑,還有“月亮”。

    畢業典禮,優秀畢業生代表講話,更準確的說是念稿子。

    講話永遠是校會上最無聊也最必不可少的環節,沒波動的聲音會通過廣播傳到整個校園,叫人無處可逃。

    江弈在最後一排,離演講臺遠到只能看見人影子。

    畢業典禮總得露個面的。

    聽著冗長的句子,他打了一個哈欠,就算是紀九韶,在畢業典禮上念出來的演講詞也跟白話八股一樣,套路貧乏。

    不過令人犯困的演講不妨礙底下的人欣賞臺上的人,大半個會場都向著演講臺方向引頸而望,時不時交頭接耳,女生們尤其興奮,紅著臉嬉鬧。

    跟他隔了十幾排的陳素素,從紀九韶出現後便聚精會神的注視著臺上,連姿勢都沒換過一下。

    真沒意思。

    江弈收回目光,拉過身邊的人當靠墊,把廣播裡沒感情的聲音當做催眠曲,眼睛虛眯,似乎很快就要睡著。

    ……

    “1月亮和六便士中說,但是大海卻總是那麼平靜,總是沉默無言、聲色不動,你會突然感到一種莫名的不安。也許這只是我自己的一種怪想法,但我總覺得大多數人這樣度過一生好像欠缺一點什麼。我承認這種生活的社會價值,我也看到了它的井然有序的幸福,但是我的血液裡卻有一種強烈的願望,渴望一種更狂放不羈的旅途。”

    “我們都有選擇一生中最想為之努力的東西的自由。這種自由只取決於我們自己,與其他任何東西無關。”

    “最後,再引用它的一句話做為臨別贈言——’滿地都是六便士,他卻抬頭看見了月亮’。祝大家都能看見自己的月亮,並擁有捨棄六便士去追逐它的勇氣。”

    紀九韶摺好稿子,向烏泱泱的人群微微躬身,“謝謝。”

    最優秀的畢業生代表在雷動的掌聲與吹哨聲中走下臺。

    “月亮河六遍事?什麼事要講六遍?”江弈突然扭頭問旁邊的男生。

    “啊!江哥你沒睡著啊?”被當做肉墊的男生嚇了一跳。

    他們這些在學校混日子的人當然不會去看課外名著,不過他總歸聽人說過,有些小得意地科普:“是一本書,叫月亮和六便士,便士是大不列顛貨幣單位那個便士。”

    後來,江弈在人後躲躲藏藏地看完了生平第一篇課外讀物,對他來說,看書被人發現是一件比打架輸了更加羞恥的事情。

    文章不長,不過他沒看懂,只記得書裡男人拋妻棄子去畫畫,整篇小說充斥著ntr、接盤、綠帽奴等元素,男女關係混亂不堪。

    看完後他還一個人在心裡嘀咕,紀九韶為什麼會對這種小說感興趣。

    現在,江弈靠著牆壁啞然失笑,仰頭去看月亮。

    原來,紀九韶是他的月亮啊。

    作者有話要說:  1引用自《月亮和六便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