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魚魚魚 作品

75、番外:籠中美人(下)

    無論徐常永還說什麼,他口中字字贊來的院子鑰匙很快就送到了安松的手中。

    鑰匙也沒什麼異處,和院門一眼不入眼。

    安松玉白的指繞著古銅色的鑰匙,清風拂面,他閉著眼睛嗅著水混著半步蓮的清香,酒意上湧,睡去也不知。

    如此過了幾日,都是盛日,夜間便下起了雨。

    夏日的雨都不小,顆顆落下響聲都不輕。睡夢裡的人猶能聽得清。含糊咕噥出聲翻身繼續睡了過去,這時候,本也是夜深濃睡時分。

    溼漉漉的地面倒映著熹微的燈光,油紙傘下安松把懷裡的人緊了緊,黑色的披風蓋住了懷中人大半的面容,身子軟軟偎在他身上,這樣大的聲響和動靜都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你懷裡是什麼人?”

    雨聲裡有人這樣問。

    安松一行四人正走進內門的走廊,緊隨著他的油紙傘偏了偏,安松偏頭,燈下模糊暈出的容顏攝人。

    他看清楚在柱下站著的人影,臉上牽起了笑,聲音溫柔繾綣,“夫人,怎麼還未安睡?”

    李氏披著柔軟的披風立在柱下,空蕩蕩的衣袍翻飛,身邊一人也無,形單影隻。安松心下到底可憐她。

    “我問你,你懷中是誰?”

    “徐常永深夜送來的,我也不識,現下吃了藥正是昏睡,我須得送他回去。”安松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雲生,送夫人去安歇。”

    “何人需得你親自送?”

    李氏半信半疑,徐常永的作態她明白,只是心下似乎抓住了什麼,總想問個清楚。安松身後的雲生朝她走過去,她不覺後退了半步。

    “夫人,那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還不肯放過於長?他已經去了那麼久,你總是這樣,難叫他在地下心安不是。”

    “你住口!”

    李氏怒叱,一道閃雷亮起,照出她發白的面孔,她抖著唇甩袖離去。

    安松頷首,雲生緊隨而去。

    濃稠的夜色吞沒了一前一後的兩個人影,安松收回視線,重新抬起了步子。

    他那一番話絕情了些,想來他的夫人氣得不清。

    安松想著,也未含著什麼心思,轉眼出了門上了橋子便忘了這段插曲。

    他懷裡的人依舊不動,隨著他的動作間不自然的垂下手。

    手是纖細,猶帶著稚氣,沒有成年人那般骨節突出,想著也許是個少年郎。

    安松把手收回細細放在斗篷上,把身上的水珠拂去,閉眼聽著風雨。

    究竟是不是少年郎,他懷中人的面容露出來的時候,便說明了確是個少年郎,或許還要添上翩翩二字。

    風雨飄搖,亭子裡打溼的紅色煙紗半死不活般垂著,沒了素日的輕靈。

    黑色斗篷裡的少年,泛白的面孔,緊閉的眉眼,都是那麼的沒有生氣。但他眉眼太過細緻,倒叫人忘了在意這一點,一雙眼全黏在了上面。

    “大人.....”

    安松收回看向少年的目光,抱著他起身,亭裡一塊散著寒意的冰棺很是惹眼,安松把少年放了進去,兩名黑衣人合上了冰棺,冰棺透明,清楚的露出裡面少年的模樣,沒有生氣,卻像是睡著了。

    “拉到原處,以後守著。”

    “是。”

    冰棺隨著多出來的幾名黑衣人合抱出亭子,在夜色裡,和黑衣人一同緩緩沉入水中。雨點打擊水面引起圈圈漣漪,漣漪上閃出幾分亭內的碎光,安松站在亭邊,心下除了多出幾分刺痛,更多的是坦然。

    除了金籠,這裡算是最適合他的地方。

    總比陰暗的內房要好些,安松看著雨幕下被雨點擊打顯得孤零的半步蓮,面上怔忪。

    待雨停下,衣袖沾溼了雨水,一路回到家中,鼻間那股子半步蓮清香緊隨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