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冬 作品

第 60 章 半壺清酒

    自祁念一參加南華論道以來,她和神劍非白就一直為人津津樂道。



    人們討論過無數次,何為神劍,神劍和其他的靈劍又有什麼不同?卻終究沒能得到答案。



    久而久之,沒能拿到神劍的劍修們也就不那麼遺憾,自己沒能成為神劍之主了。



    至少到目前為止,祁念一表現出來的實力,都是因她本人天賦極高且勤於修煉所致。神劍非白對她而言雖有助力,卻對於她如今取得的成績並沒有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雖然非白出現時,總會引得群劍臣服,但只要靈劍的劍主元神和心境足夠強,雖在劍力上仍有所差距,卻並不會影響到對戰的關鍵。



    傳聞中的神劍非白,縱然承擔著斬天梯的宿命,或許對於深淵天梯有著不一樣的作用,但是這樣的效用在人類身上表現得並不突出。



    於是人們覺得,神劍二字,可能也就是個噱頭罷了。



    直到此刻,大家才真正意識到,何為神劍真正的威力。



    巍巍煌煌,日月為之退避。



    這把劍第一次在所有人眼中,展露出它真正的鋒芒。



    元嬰境的劍修用神劍,和藏鋒期的劍修用神劍,其勢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劍鋒之下,一切反抗之心都會化為齏粉。



    神劍被祁念一所持,高舉過頭頂,劍鋒的光澤令人一陣膽寒。



    非白出鞘的這一瞬間,所有人,包括南境諸人所持靈兵全都戰慄起來,不僅是劍,刀與槍、鞭與斧、一切的靈兵都俯首稱臣。



    很多修士第一次感受到來自自己靈兵的意志,感受到的唯一,竟然就是戰慄。



    不僅這小小的南霄山脈,這縷劍光穿雲破日,蓋過了太陽的光輝。



    這一刻,東至滄寰終年積雪的山巔和拍岸不絕的浪潮,西至雲崖山罡風不止的枯枝,北至魔域與佛國經年不休的吟誦。



    從未與外界交流的南境人民也都在此刻抬起頭,和此時身至南霄山脈的南境眾人一道同沐這劍光之下。



    整個大陸的靈兵都在同一時間發出戰慄的震顫,那靈兵的嗡鳴聲似在害怕,又似在俯身恭迎。



    恭迎王者歸來。



    這才是真正的神劍。



    聞仲平不知道,眼前不過元嬰境的螻蟻為何能夠瞬間將修為連越數級,到了和他相當的境界,但此刻,就連他自己心中也已經生出了難以戰勝的心情。



    他暴呵一聲:“阿焰,退到我三丈以外!”



    聞新焰連忙拉著聞家所有的小輩退避,聞仲平反手一掌擊中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血,他大拇指一抹,將心頭血點於額間,嘴唇默動,不知唸了什麼法訣,周身氣勢竟又往上躥了一些。



    他頭髮迅速變得全白,就和謝天行的白髮一樣。



    而此時,他的修為甚至已經超越了藏鋒期的那一條線,距離千秋歲只差一步之遙。



    祁念一略微垂眸,若沒有星塵紗遮在眼前,眾人就能看見她眼睛其實是閉上,整個人都被周身玄色的靈壓所保護著。



    旁人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現在掌控她身體的,並不是她自己。



    這種感覺非常玄妙,她覺得自己似乎是一個遊離的意識,蜷縮在自己的體內,看著另一個意識將他的靈力灌注到自己體內,再控制著自己拿起劍。



    強大的感覺很好,但冥冥之中她感覺到,此戰之後,非白可能會受重創。



    所以她掙扎起來。



    不要,不要這樣。



    這樣的念頭準確的傳達到了非白的內心。



    他只是輕輕一笑,並沒有停下他的動作。



    “如果連自己的主人都保護不好,我還叫什麼劍靈啊。”



    於是旁人也看到了現在的祁念一輕輕一笑,帶著對於眼前人的不屑,冷淡地吐出一句:



    “現在,誰是螻蟻?”



    整個南霄山脈上空都成了祁念一和聞仲平的鬥法場,餘下的化神境修士狼狽之下竟然只能張開結界護住修為不夠的小輩們。



    天機子的算籌在指尖打轉,方才他打算用這傾注他半數功力的算籌為她爭取一線逃出去的機會,卻未料到事情會有如此轉變。



    在場眾人,只有他看見了,在祁念一氣勢升騰的一瞬間,她身側的命線在不斷的變動。



    現在這具軀殼內,並不是她。



    舒辰君和餘東風的靈力一道撐起了結界,將南霄山脈的所有人都護持在內。



    玉重錦拿著劍躍躍欲試,被玉笙寒狠狠地拽住,怒斥道:“不要命了是不是。”



    江老在謝天行心中驚呼:“這丫頭哪來的這麼可怕的修為?難道她之前一直都在隱藏?”



    這當然不可能。



    謝天行專注地看著她,他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曾經他有過太多次的無能為力,但在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了他和祁念一之間的不同在哪裡。



    他或許早在小心翼翼步步為營的那些日子裡,就已經失去了如她這般無論遇到什麼艱難危局都一劍破之的勇氣。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祁念一被嘲笑瞎子怎配持劍時說過的一句話。



    ——“劍者之劍,在心不在眼。”



    當時的她,或許不具備任何劍修的潛質。



    但她自那時起,就有一顆強大的劍者之心。



    聞仲平七竅流血,他激活血脈之力後的全力一搏,竟然也扛不住這驚天一劍。



    這一劍帶著直擊神魂的威勢,讓聞仲平沒有任何抵抗的餘地,他所施展的法訣在這一劍之下迅速崩潰,在劍身之上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直接煙消雲散。



    如何反抗都無用,她的劍氣之下,一切事物都會化為齏粉,被抹消存在。



    聞仲平狼狽不堪地勉強擦掉嘴邊的血跡,喘息道:“是我沒有眼力,驚擾了前輩護持的小友,先前讓這位小友與我們同行確係並無惡意,若她不願,我等自不會勉強,還請前輩寬恕則個。”



    當然不會有人相信這可怕到直逼太虛境的靈壓真的來自祁念一本人。



    聞仲平驚懼之下,也只能以為這靈壓是祁念一家中或是師門長輩在她身上留下的護體法寶,但儘管如此,他不敵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就連勉勵堅持才保證不被波及到的其餘人,也都想到了同一個可能性——墨君。



    僅憑一道神念就能讓元嬰境的小輩擁有化神境的修為,天下能做到如此不可思議之事的,唯有墨君而已。



    被錯認,非白也沒有太多反應,他神情淡漠,似乎世間萬千於他眼中不過是過眼雲煙。



    這個在祁念一面前喜歡害羞臉紅,平時似乎除了嗑瓜子聽八卦,到處亂逛看風景和偷吃各種好吃的之外,就沒有別的事情好幹,讓人完全感覺不到像個神劍劍靈的傢伙,第一次如此鋒芒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