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客 作品

20、青磚瓦

    秦舒見著潘晟走了,心裡想,這個人性情溫和,人品敦厚,在這個時代,的確是很好的結婚對象——一個很好的抵禦生活風險的人。

    她轉頭往前面走,突然看見丁謂抱著劍站在巷子口:“憑兒姑娘,爺要見你。”

    既然已經拿到了賣身契,秦舒哪裡耐煩再應付他:“我還有事,等日後有了空閒再去給大爺磕頭。”

    丁謂不曾想,這個人出了府,變臉變得竟然這樣快:“大爺在那邊酒樓等著,你當真不去?”

    秦舒搖搖頭:“我是被大爺趕出來的,現在沒臉去見大爺,還請丁護衛見諒。”說著,便抱著梔子花就要走。

    丁謂一手拿著劍,擋在前面,露出三寸劍鋒:“憑兒姑娘不去是不成的,不要叫我們難做,傷了姑娘的體面。”

    秦舒冷了臉,問:“既放了身契,我便是自由身,難不成還能虜了我去嗎?”她話雖然說得硬氣,心裡卻也知道,陸賾權勢正盛,即便虜了個把民女,就算哥哥去告官,也沒有人會接這個狀子。

    丁謂擺手:“憑兒姑娘請。”

    秦舒氣結,叫丁謂領著進了一家酒樓,在雅間水龍吟門口站定:“姑娘進去吧,爺就在裡面。”

    秦舒無法,站了一會兒,聽見裡面偶爾一聲琴聲,長吸了一口氣,推門進去。

    陸賾果然坐在書案後彈琴,只並不成音律,只是偶爾碰了碰琴絃,發出泠泠的聲音來。

    秦舒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那琴聲發澀發冷,陸賾也並不抬眼瞧她,彷彿沒她這個人一般。

    秦舒把懷裡的梔子花放在如意圓桌上,隔得遠遠的屈膝請安:“憑兒給大爺請安,出園子出得急,又怕大爺見了我生氣,走的時候便沒有去磕頭,請大爺恕罪。”

    秦舒站了好一會兒,並不見陸賾出聲,外頭丁謂那個門神把守著,自己又走不了,只好又開口:“如我做錯了什麼,還望大爺明示。我是小門戶家的女兒,又沒有念過書,生性愚鈍,恐怕領悟不了大爺的言外之意。”

    陸賾終於開口,冷哼一聲:“你哪裡愚鈍,只怕是機敏得很,唱唸做打,好一番做戲,叫我趕你出去?”

    秦舒心裡一驚,雖然拿了買身契,但是也並不敢狠狠得罪他:“大爺這話說錯了,倘若大爺今年沒有家來,我本就是要出府的。我想出府去同家人團聚,又有什麼錯?難不成,要生生世世做奴才,才算沒有錯嗎?”

    陸賾這才抬眼去瞧,那丫頭臉色無一絲慚愧之色:“同家人團聚,未必見得吧?你才見的那個表哥倒是儀表堂堂,不知他知不知道你已非清白之身……”

    秦舒自然不怕陸賾,也不怕他說的這件事,她略微一想便明白過來。對於陸賾來說,只有他嫌棄別人,沒有別人來嫌棄他的道理。即便是自己有被大老爺染指的可能,叫陸賾嫌棄打發了,那麼自己也要痛哭流涕,苦苦的哀求他,這才符合自己先前的“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