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客 作品

35、周姑娘

    周宏生進來,往凳子上坐著,忽然想起來往年間回鄉下祭祖,那些族人的閒言碎語,說周母夫妻兩個是在人家大戶人家犯了事情,這才叫打了板子趕出來的,聽說回來的時候屁股都爛了,沒準兒這位姐姐也是犯了事情叫趕了出來。

    秦舒見他坐著一句話不說,停下針線,往旁邊到了杯白開水喝,問:“這是怎麼了?自己興沖沖的要開鋪子賣豆腐,這麼會兒又不賣了?”

    她說話的口音與揚州土生土長的人都不一樣,說的是官話雅韻,是自小生在南京養在南京才有的口音

    。

    周宏生悶悶道:“魏老大又來搗亂了,我聽他那些不三不四的話,就生氣。”

    秦舒抽開屜子,換了個新的頂針,笑笑:“開門做生意,哪有不受氣的。他說他的,你賣你的豆腐,當沒聽見就是了。你越在意,他就越來勁。你不當一回事,他三五下覺得沒意思,自然不來搗亂了。”

    周宏生見她手上功夫不停,臉上淡淡的,道:“說我自己也就算了,可是他嘴巴里不乾不淨的,往阿姐你身上來,我就一時沒忍住。”

    秦舒笑笑:“這就更加不必了,我自在裡頭,聽不見外頭的那些話。什麼樣的人家,自然有什麼樣過活的手段。我們家人丁少,只得你一個人撐門面,你又還小,旁人說些閒話,自然只有忍了。等你大了,自然會好一些的。”

    周宏生嘆了口氣,問出來:“那阿姐在南京的時候,是什麼樣過活的手段?”

    秦舒有些驚訝,他這樣好奇,倒不如說明白:“我在南京的時候,是做人家的奴才丫頭。主子起之前,我就得在門口候著,主子睡之後,我才能在主子腳踏上和衣而睡。主子一時喜歡你,便受底下人的記恨,三五個抱團排擠你起來。倘若一時犯了錯,不說挨板子,往雪地裡跪上幾個時辰也是有的。人家是什麼樣的豪門貴胄的手段,同我這個丫頭無關。”

    周宏聲聞言瞧著秦舒,難為情道:“阿姐,我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的。不過,日後咱們一家人,總不會再叫人欺負你。”

    秦舒便道:“咱們雖然不是同一個爹孃老子生的,但是都姓周,出自同宗,你過繼來,侍候母親多年,我也只把你當做親生的兄弟。”

    周宏聲重重點頭,笑起來,帶了些孩子氣:“阿姐,我一定認真唸書,以後考了功名,叫旁人都不敢欺負你跟娘。”

    他年紀小,不過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總做出一個小大人的模樣來,說起來在現代也不過是個初中生罷了。秦舒在他這個年紀,絞盡腦汁的想些主意來少些一點功課,多看一點動漫。

    兩個人說開了,坐著吃了會兒點心,便見外頭周母周大娘打著傘從外頭回來。

    她這次回鄉下穿了一身新做的綢子衣裳,早早買了布料回來,自己新手剪裁的,還往壓箱底的箱子裡取了二兩重的銀鐲子戴上。

    秦舒同周宏生兩個人聽見響動望出去,就見周大娘髮髻也散了,身上的裙子也叫沾了半裙子的泥水,細細看,連臉上都叫人抓了幾條血痕,整個人好不狼狽。

    周宏生下了一跳,忙出去扶她:“娘,你不是回鄉下走親戚了嗎?你上哪兒打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