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客 作品

41、吐真言

    他瞧了瞧那鞭子,半晌,冷笑一聲,轉頭吩咐丁謂:“把周宏生帶上來

    。”

    丁謂大鬆了口氣,旋即出了門,把捆紮門口的周宏生矇住眼睛、捂了嘴巴,帶了進去。

    秦舒本以為這鞭子是打自己的,那倒沒什麼,可要打在旁人身上,又於心何安呢?她臉色大變,上前一步:“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陸賾甩開秦舒的手:“拐帶逃妾,便是立刻殺了,也是律條所在。你儘可以多說幾句放肆的話,有的是人替你受罪。這小子十鞭子打死了,跟你一起來杭州的不是還有個丫頭嗎?”

    這話叫秦舒冷到骨子裡,她微微顫抖,容不得她多想,即刻跪下來,拉著陸賾的袍子哀求:“都是我不識時務,掃了大爺的好意。求大爺大人有大量,不要與我一般見識,放了這不相干的人。”

    陸賾見蒼白著一張臉替別人求情,心裡越發煩躁,當下推開來,冷冷道:“晚了。”

    丁謂見兩個人話趕話,越說越偏,剛想開口勸一勸,便聽得那軟鞭兩下破空之聲,他大駭,驚得抬頭望去,便見那周宏生癱軟在地上,後背上兩條帶血的鞭痕。

    周宏生額頭上青筋暴起,整個身子蜷縮在一起,嗚嗚嗚嗚地叫喚著。

    秦舒忙撲過去,鞭尾帶到她臉上,左臉頰處也是一處淺淺的血痕。

    倘若是旁人,即便是尋常男子,此種情景,也不會像憑兒姑娘一樣撲過去擋鞭子。秦舒抹了抹嘴角的鮮血:“你不如意,只管打我就是,何苦為難旁的不相干的人。他們不過是貧家小民,對我的事情絲毫不知情,只因受過我的恩惠,收留我罷了。”

    丁謂見此,當下呆在原處,心想,這憑兒姑娘莫不是叫逼瘋了不成,豈不知越替外人說話,爺便氣得更加厲害。

    他正叫秦舒這話震得發愣兒,突然那條銀鞭子便扔了過來,打到四扇山水屏風上,頓時嘩啦啦得倒了一地,聽得陸賾怒喝道:“你這狗眼睛往哪兒瞧,押了人滾出去。”

    丁謂不敢停在屋子裡,當下後退幾步,押了那周宏生出得門外,往外頭站在去了。

    周宏生後背一片血淋淋,倒在地上不住的抽噎,丁謂揮揮手,便有人抬了他下去。

    那何夫人站得遠遠的,見此便問

    :“丁爺,那姑娘看起來倒是個弱症之人,只怕受不住刑。”

    丁謂古怪瞧了那何夫人一眼,見屋子裡偏偏半點聲音也無,只怕自家爺叫憑兒姑娘一刺激,縱使不想罰她,也下不來臺來。

    他在外頭站了一會兒,硬著頭皮往裡頭稟告:“爺,楊先生派人尋你,想來是有什麼要緊事情。”

    他心裡正惴惴不安,便見陸賾推開門,一臉寒氣的吩咐何夫人:“去請大夫給她上藥,沒有我的吩咐,不許任何人見她,屋子裡要時時刻刻叫人看著。”

    何夫人點點頭,縱使心裡有話,見陸賾這個臉色,也不敢開口了。她望著陸賾的背影,若有所思起來。

    進得門來,見秦舒已經安安靜靜躺在床上,她這樣瞧過去,便只能看見臉上的一點點痕跡,還感嘆,想來這姑娘實在得總督大人的心,這樣野性難馴,叫拿了鞭子進去,也不過雷聲大雨點小罷了。

    她衝著秦舒道:“姑娘,您是明白人,何苦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呢,受這些無妄的皮肉之苦,豈不是冤枉?萬事只一句話,來日方長罷了。”

    秦舒躺在床上,剛她撲過去替周宏生擋鞭子,後背上也順帶掃上半鞭子,火辣辣地疼,那疼痛彷彿連成一片,一直蔓延到嘴角,她閉上眼睛,幽幽道:“何夫人,天地氣合,萬物自生,一個人沒有‘氣’,只怕也活不了幾年。”

    何夫人知道這個時候她正是氣盛的時候,不好再勸,道:“我請了大夫來,待會兒叫給姑娘瞧瞧吧?”

    秦舒腦子昏昏沉沉,道:“我累了,等我睡醒了再說吧。”

    屋子裡的人都盡數退了出去,只留下一個小丫頭安安靜靜地站在床腳踏處。

    躺了一會兒,手腳冰涼,那小丫頭見秦舒睜著眼睛呆呆望著帳子,往外頭拿了個暖爐塞進去,坐著同秦舒講話:“姑娘你還冷嗎?今兒天氣冷,外頭都結冰了,你剛才開了窗戶坐了半晌,要是受了風寒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