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客 作品

45、惻隱心

    那小孩兒只望著何夫人,並不敢答話,正猶豫著,忽聽見外面的參拜聲迭起:“大人……大人……”

    陸賾一身石青色的袍子,腰上只掛了一塊兒白玉,眾人都跪在地上,伏地叩見:“大人。”

    他走近,見秦舒蹲在雪地裡,當下皺眉,只也沒說什麼,把自己披的大氅解下來,披在她身上。

    也不理這些跪了一地的人,扶了秦舒的手,打橫抱起來,見她神色怏怏,笑道:“你既見不得這些,又何必出去,不去瞧就是了。”

    抱進屋子裡,這才道:“這裡的東西都不要帶走了,到了新宅子裡再做新的就是,這些衣物什麼的燒了就是。”

    秦舒默默的瞧了一會兒,問:“你預備怎麼處置這些人,小孩子總是無辜的……”

    秦舒撇過去,只見陸賾勾著嘴角笑,那笑彷彿嘲諷一般,剩餘的話便說不出口了。

    陸賾見此,竟然快意地大笑起來,末了嘆氣:“你呀,一顆心又大又軟。殊不知,小人畏威不畏德。第一隻爪子伸過來的時候,如不狠狠的打回去,那麼第二隻爪子也就快了,這個道理你懂不懂?”

    他思忖了一番,道:“你這個性子可不成,倘若一個人在外邊住,如何轄制得住那些刁奴,莫要婦人之仁?”

    秦舒一時怔住,只怕他一時改了主意,要叫自己去總督府裡住著,一口氣提著,冷冷道:“我在園子裡那麼多年,連轄制下人也不會嗎?男子做這樣的事情,便說是惻隱之心,又有仁人之心,我一說,便是婦人之仁了。倘若不是你叫我待在這兒危牆之下,我又怎會被人算計?日後離了這裡,我跟她們自然不會再相見,所謂‘第二隻爪子’又到何處去尋呢?”

    陸賾一時叫她哽住,只是今兒心情好,不做計較,一手扶住秦舒的肩,道,笑笑:“我不過說幾句,想著叫總督府管事的娘子替你料理幾個月,也免得你

    操勞,你倒生氣起來。我說一句,你說十句。”

    他討了個沒趣兒,雖然秦舒說話夾槍帶棒,但也不似往日那樣句句都在剜他的心,道:“你見不得這樣的事,不出去就是。別人我自不會苛責,但是為首的確是不能放過。”

    秦舒輕輕點頭,聽得外面有人稟告:“大人,胡廉帶到。”

    陸賾走出門去,見堂下跪著胡廉,叫上了一晚上的刑,這個時候已經渾身是血,如一堆爛肉一般躺在地上,披頭散髮的叫喊著:“我爹是浙江巡撫,我爹是浙江巡撫……”

    陸賾走下去,靴子印在雪地裡,咯吱咯吱作響,胡廉聽見聲音,抬起頭來,一雙眼睛彷彿要凸出來一樣,一雙手鮮血淋漓,怕得往後爬:“世叔,世叔,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我回家去,不要告訴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