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客 作品

56、夜半語

    秦舒撐著手坐起來,也不怕燙,喝了一大碗,吩咐:“我睡了,你去同你的小姐妹吃酒去吧。”

    小茴香搖搖頭:“姑娘,我守著你。”一面又絞了帕子來,給秦舒擦手擦臉。

    秦舒也無暇它顧,閉著眼睛忍受那絞痛,不知過了多久,痛得輕了一點,便淺淺地睡了過去。

    她睡得淺,叫人一碰就醒了,外頭不知是什麼時辰,萬籟俱寂,聽聽得見呼呼地風聲。

    一隻帶著微微薄繭的手,往額頭上探來,問:“如何了?”

    秦舒不知出了多少冷汗,連額頭的劉海也叫打溼了,她往外轉過身去,就見眼前陸賾一身暗紅團紋直裰,肩上還有落下的雪花,屋子裡熱氣襲人,那雪花不一會兒就融化了。

    秦舒小腹還是疼,還已經比剛開始緩和多了,望著陸賾發愣。

    陸賾雖說臉色也不好看,出口的話卻是:“要是還疼,叫人請了大夫來?”

    秦舒本來就是怕他日日歪纏,日日河邊走,說不得什麼時候真的懷孕了。這才同他半真半假的吵了一架,想著不說就此冷落自己,至少也十天半個月不會過來這裡,誰知道,才不過幾天,又來了。

    秦舒怔怔望了他半晌,這才開口:“聽說生孩子,比這疼十倍……”

    陸賾見秦舒蒼白著一張小臉,

    一雙眼睛黑黝黝的,透出十分的靈動來,雖說冷著臉,大半地氣已經消了,冷冷呵斥她一句:“胡說!”

    秦舒抬了抬眉毛:“你藐視科學。”

    陸賾道:“哪裡學的新詞兒,必定又是在溫陵那老匹夫的書裡看的。”

    秦舒平躺著,不去瞧陸賾,小聲嘀咕道道:“不僅藐視科學,還是偏見教條主義的擁護者,封建社會三綱五常的既得利益者,最頑固難以改變的份子。”

    陸賾探過頭去,問:“你說什麼?”

    秦舒抓了他的手,嘆了口氣,頗有些可憐兮兮道:“我怕生孩子疼,能不能不生?”

    陸賾不由得失笑:“胡說,天底下哪有女人不生孩子的?”

    秦舒撇了他一眼,見他一臉理所應該的模樣,長嘆了一口氣,簡直不知是在氣自己,還是在氣陸賾,拉高被子,頭埋在裡面,甕聲甕氣道:“我要睡了,你去別的地方睡吧。”

    外頭小茴香絞了熱帕子遞給陸賾,又道:“大人,外頭,大夫來了,是不是請進來?”

    陸賾把被子掀開,一邊去擦秦舒的額頭,一邊吩咐:“請進來。”

    進來的這位大夫,是位婦科聖手,大半夜被總督府的人叫起來,甫一進去便見重重疊疊的床帳已經叫放了下來,床前的春凳上坐著一男子,衣著華貴,氣度非凡,當下抱著藥箱跪下:“草民王廷叩見總督大人。”

    陸賾擺擺手,示意他坐下:“內人每月都腹痛難忍,此前也吃過藥,並無大用,還請先生診脈過了,斟酌個有用的方子來。”

    王大夫撫了撫鬍鬚:“是,老朽自當盡力。”

    床帳中伸出來一隻素手,十指纖纖,手腕上蓋著一塊兒手絹,他搭脈良久,這才道:“敢問夫人,可是幼時受過大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