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客 作品

64、64

    整個教堂,除了前面的唱詩班,便只有秦舒和第一排坐著的那位男子。

    秦舒緩緩地走上前去:“萬先生。”

    那名男子正閉著眼睛聆聽唱詩班的吟誦聲,聽得這句話,睜開眼睛,見面前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子,疑惑:“夫人,認識在下?”

    秦舒笑笑,他身邊隔了兩個位置坐了下來:“大通票號杭州分號的總掌櫃,誰人不識呢?”

    那名男子聞言笑笑,轉過頭去:“夫人,這裡只有一名虔誠的信徒,並沒有什麼大通票號杭州分號的掌櫃,那些世俗的身份就不要帶到教堂這個神聖的地方來了。”

    秦舒道:“打擾先生,實在情非得已。我有一份兒關於票號的東西,想著這裡只有先生是行家,便冒昧上來請教。”

    那男子是虔誠的天主教徒,對來這裡做禮拜的人,無論貴賤都多了幾分寬容忍耐,又見秦舒衣著華貴,只怕出身大富大貴之家,心裡想著無非的票號匯兌的事情,三兩句話便能說清楚的:“請講。”

    秦舒從懷裡拿出一份兒札子:“天下票號,北邊以大通票號為尊,南邊以日昌隆為尊,我這裡有一份兒札子,倘若先生照此辦理

    ,在杭州又何須畏懼日昌隆呢?”

    那男子聽見這話,微微一哂,口氣倒是大,兩家票號自從創辦之日起,纏鬥了十幾年,各有勝負,各據南北。自從新任總督上任之後,大通票號便在江南節節敗退,靠著幾個商會轉運銀子北上,勉勵維持罷了。

    他心裡並不當一回事,隨意的翻開一頁,見上面寫的字還是缺筆的字,橫向寫著的字,不免笑笑,料定秦舒必定不通文墨。瞧了一會兒,半猜半蒙,這才明白這是個題目——票號金融制度簡述,這些詞兒他就只對票號這兩個字熟悉。

    再翻開一頁,也瞧不太懂,是一些小標題,後面連接著一些黑點,寫了阿拉伯數字,這個數字他是懂的,也會簡單的算術。再往後,便是一個標題:摘要,也是一些半懂不懂的新詞兒。

    萬掌櫃一眼便飄過去,卻見下面一行給吸引住——票號人事制度建設。他通讀了一遍,這時候也不嫌棄字詞偏僻怪異了,也不覺得橫向排版彆扭了,當下讀了兩三遍。心裡為之大震,連忙往後一頁翻去,見是一張白紙,轉頭問秦舒:“夫人,這後面的內容呢?”

    秦舒站起來,笑笑:“看來萬先生是識貨之人。”

    萬掌櫃急切道:“敢問夫人,此文章是何人所寫?若非浸淫票號幾十載,哪裡寫得出這樣的文章?這樣的高人,又肯叫夫人把文章給我看,我一定要親自拜訪,徹夜詳談。”

    秦舒搖搖頭:“這是一名姓秦的先生寫的,只是她生性不愛見外人,肯給萬先生瞧這篇文章,也是因為她實在是仰慕賀學士。”

    賀九笙在升任禮部尚書之前,曾經做過十多年的外任,輾轉江南江北數地,一首創建扶持了大通票號。只可惜這位賀學士或許知道票號、金融賺錢,卻不懂如何賺錢。因此,雖然創建大通票號時間最早,卻讓江南的日昌隆隱隱有後來居上之勢。

    秦舒說罷,便要往外面走。

    萬先生連忙快步出來,攔住秦舒:“夫人給我這個條陳,既給了,又豈有隻給一半的道理?”

    秦舒站定:“萬先生,別的話也不用多說了。你還是傳了信兒去北京吧,這件事你做不了主的。”

    萬掌櫃愣在那裡,見那女子往天光大亮之處而去,衣袂飛舞,急忙問道:“夫人家住何處,該如何聯繫這位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