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五百零七回:心焚以火

「聆鵷……?」謝轍的臉色很差,他緊張地晃著她喊道,「聆鵷!」

凜天師和寒觴跑過來,看著他無助地跪在地上,膝邊是精神恍惚的聆鵷。她面色蒼白,很難對他人的呼喚產生任何反應。

「她的手……」

寒觴顫抖著指向她的右臂。冰不知何時融化了大半,鮮紅的血源源不斷混著水流淌。看樣子已經有了一段時間,只是被花束縛的時候,就連她自己也很難察覺手部的異樣。興許那些花將她的血吸食殆盡,才令她在那時看上去並無大礙。

但她的意識顯然已經開始渙散。

「你、你為什麼不說……」謝轍倉皇道,「我們、我該——我該怎麼辦?」

「大概是因為那時,隗冬臨隨封魔刃捲入天泉眼中。她遭遇不測,葉姑娘才……」

凜天師沒能說下去。

神無君顧不上太多感傷,他的冷靜顯得頗為冷酷無情。可他就自己是否該為皎沫的死自責也沒有時間反思。戰局變幻莫測,他沒有一絲空閒去扮演一個感性的角色。

「……那又是什麼?」

凜天師最先轉過頭去。那一瞬間,一種無言的驚惶將他瞬間籠罩。向來沉著的他在看到那離奇的場景時,也難以保持鎮靜。

到底發生了什麼?

從佘子殊的身上,長出了細細的、碧綠的花梗。它們最先從她血淋淋空蕩蕩的胸口中湧出,陸續也從她的眼耳口鼻中鑽出來。許多花很快從側方綻放,越來越大,與其說在生長,不如膨脹來得

貼切。那些植物的部分,還有她肉身的部分都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不受控制去抓撓自己的臉,但潰爛的地方還在擴散。傷口像是化膿,液體溢出,花的部分便更受滋潤。皮肉終究還是腐敗了,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她的骨卻在隨著花生長,從美麗的皮囊中脫殼而出,如蛇或魚尾的脊椎節節攀升,在一片爛漫中不羈地搖曳。那些花的中央則生出眼珠來,靈活地轉動著,無數道視線貪婪地掃視著周遭的一切。四下巨大的彼岸花也攀附到那主體之上,不顧一切地生長。甜美而潰爛的氣息席捲而來。

神無君徑直走向倚靠在石壁的皋月君。她倦怠的臉上有一絲聽天由命的淺笑。

「你究竟造出了一個怎樣的怪物?」

「你大約忘了,曾經為我們管束,又被擊敗的惡使,終歸是人類的姿態。它們未能與人間之惡實現真正的融合。你記得吧……被扼殺的,只是惡名的萌芽。而那些妖變的孩子們,即便在消亡之時也保留著人的本性。良知也好,貪慾也好,其他什麼都好,那都是真實的人性本身。可那姑娘得出的答案,讓她放棄了自己的心……你說啊,陰陽往澗——」

神無君緊盯著她。

「失去了心,失去了最後的人性……那樣的孩子,究竟會變成什麼?」

闇昧迷理,是謂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