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七十九回:科學與藝術

  “那小子”是指誰,自是不言而喻了。

  “我和那小子見面的第一眼,就知道我和他對付不來。他從西洋留學回來,帶著一身惡臭的傲慢。別看他現在有多謙卑,裝模作樣罷了!”

  兩人仔細回憶了一下,還是有些難將唐鴆那帶著點儒氣的形象與涼月君口中的人關聯。

  “我嘛,喜歡我們本土傳統的玩意兒,對近海的東洋與南洋,也有不小的興趣。基本上是我們過去的知識,傳到那邊,和他們當地的想法交互融合,誕生新的東西。本質上都是一套的,西洋、北洋則不然。我承認他們在醫術上有著屬於自己的智慧。可他張口閉口什麼科學、什麼藥理……我就是個搞傳統藝術的,沒興趣聽他胡吹。”

  “總感覺,你們研究的是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呢……”

  “莫老是十分包容的,不管聽起來有多麼荒唐,他都願意投入資金去探尋各種可能。所以,我們參與這個項目之前,根本就是在不同的團隊,研究無關的方向。直到我們正式合作以後,皋月君還是用那一套思路,每天擺弄他的儀器、藥劑、小刀剪子,鼓搗亂七八糟的實驗,肢解各種各樣的動物……我則繼續琢磨樂理,製作不同的樂器,研究其發聲的原理和方法,觀察它對生物的不同影響。”

  梧惠嘆了口氣:“結果你們都是在拿小動物做實驗,也沒差嘛。”

  “動物實驗還是很重要的。”莫惟明突然說話了,“它們的每一次犧牲,都是有意義的。雖然很殘酷,但數百萬、千萬人的性命都可能得以拯救。我們需對此心懷感激與敬畏。”

  “我沒有說這不好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他們倆實際上乾的事,不都一樣麼……”

  “那還不是因為項目是同一個項目?”涼月君又翻起白眼,“除了動物,還有植物。植物亦有靈。不過動植物間的異同,是另外一個小組的課題。當信息量逐漸成熟……我們便開始在人的身上去實踐那些理論。”

  莫惟明與梧惠再度對視。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並不難猜。

  “哪兒來的人?”他問得比梧惠還快。

  “歷史上的研究太沒有效率了,因為他們只能用已經生病的、病故的人。這樣的週期很長,人們的醫學也止步不前。”涼月君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不過我理解你們。我也一樣,覺得既然那些人為研究而死,也算發揮了自己的價值。不論成敗與否,都是通往真相之路重要的磚石。我是覺得,既然已經做了貢獻,便該有個體面的結局。就算是死,也該有個墓碑、有個紀念。反觀某些人,才是把人當做耗材。有些人實在醫不好,就算救回來也長睡不醒,卻又要被投入其他實驗。這難道不是最大的虛偽嗎?”

  兩人一時說不出話。梧惠看向玉衡卿,她輕輕搖頭,像是在對此表示不恥。但這之外,便無更多。一種事不關己的冷漠止步於惺惺作態。梧惠不知自己為什麼突然這麼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