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蛐 作品

46. 玄門問你心(二十一) [她是你今生死劫……

 在宗主峰的星臺上, 直到行完拜師禮,時琉都一直是低著頭的。

 她實在無顏見旁邊的晏秋白師兄。

 餘光都不行。

 好在晏歸一還算善解人意, 遣散長老後, 他似乎也看出了時琉的不自在,不由笑了笑,朝晏秋白示意:“秋白。”

 “弟子在。”

 “既然封十六已入我門下, 從今天起,她也就是你們的小師妹了,你要好生照顧她。”

 “是。”

 晏秋白略作遲疑, 還是回身看了眼跟在幾丈外遠遠站著的小姑娘。

 她低著頭, 努力藏起的臉頰卻是掩不住地透紅, 也不敢抬頭看他。

 晏歸一停頓了下,跟著望向時琉:“小十六, 這位是, 嗯, 你也清楚,今後他就是你大師兄了。宗內事務繁忙,我門下的弟子事務都是你大師兄打理,在你晉入化境之前, 也循例聽從你師兄教授, 可有異議?”

 “弟子,”時琉憋著呼吸作禮, “…沒有。”

 長老們已經離開, 師傳大典也正式結束, 如今就是長輩晚輩間閒議——

 在峰內聽過弟子議論,袁回剛跑上星臺來看熱鬧。他本就憋了大半天,裝得正經模樣, 這會不必再端,袁回終於忍不住了:“掌門,這小師妹哪會有異議,我看她巴不得呢。您這是要送晏師兄羊入虎口啊?”

 “——”

 剛要直身的時琉頓時僵住了。

 “就你滑頭,”晏歸一繃不住,氣笑地訓了句,“胡亂用詞,再讓我聽到,我可要叫袁長老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一聽爺爺的名頭,袁回頓時啞巴了。

 晏歸一側了側身:“秋白,你稍後便帶你小師妹去峰內的弟子居所,讓執事們收拾出間屋子來給她。”

 “弟子遵命。”

 晏秋白溫文作禮,恭等晏歸一離開。

 時琉跟著行禮,中間卻忍不住悄然抬眼望這父子倆。

 ……難不成,小道士,不,聖女說的是真的?

 晏掌門和晏秋白師兄並非親生父子?

 不然怎麼會如此客氣疏離?

 時琉還沒想通,就見身前的晏秋白直了身,摺扇在空中虛虛一點,就把旁邊低著方腦袋彎著腰要偷偷溜走的袁回給拎了回去。

 晏秋白溫和:“羊入虎口?”

 袁回立刻把臉一虎:“誰說的?誰!怎麼能這樣說我們晏師兄呢!我們晏師兄,玄門天驕,怎麼可能是羊——哎喲!”

 沒說完,就被摺扇敲了下腦殼。

 看力道,大約是不重但也絕對不輕的。

 以袁迴天境巔峰的修為,額頭也都隱約泛著紅了。

 方臉捂著腦袋,眼神幽怨,他看了看晏秋白,又看了看後面悄然看熱鬧的新來的小姑娘,氣得哼哼了聲:“我這就去找時璃師妹告狀!說你要跟別的小師妹一起跑了!”

 話聲未落,袁回已經運氣,扭頭就往星臺下跑。

 晏秋白也未攔他,笑著看他背影消失在山石後。

 等了幾息,晏秋白才稍斂神色,轉身回來:“十六師妹,袁回從小長在山門內,言行無狀慣了,你莫放心上。若是今後他仍來你面前多言討嫌,你告訴我一聲便是,我自會替你懲治。”

 “謝謝師兄。”

 時琉直身,有些擔憂地望著那塊山石後虛隱在雲霧裡的小路,“他是不是真跑去……告狀了?”

 晏秋白正想開口。

 時琉連忙轉回來,紅透著臉頰但又努力繃住,很是認真地給晏秋白行了一個長揖到地的大禮:“對不起師兄!我前面,前面拿你當藉口了!你千萬不要誤會,我絕沒有要插足你和時璃,師姐的意思!”

 晏秋白一停,將人扶起:“我沒有誤會,也知道你只是一時情急。”

 時琉鬆了口氣,還透著嫣紅的臉上眼角都輕揚起來:“師兄沒誤會就好……”

 “但是。”

 晏秋白無奈垂眸,問:“是誰與你說,我和時璃師妹幾時有過什麼能被插足的關係了?”

 時琉一呆。

 她腦袋裡都有點空白。

 從幽冥到凡界,從時家到玄門,甚至是天底下都人盡皆知,玄門天驕與時家紫辰是終究要結為道侶的。

 這,這還需要誰與她說嗎?

 不過晏秋白既然這樣說了,時琉自然也不會傻到直言。

 她不說,晏秋白顯然也能猜個七八:“小師妹之前說,在凡界看過我許多傳聞話本,但你既入玄門,就該能知道,凡界許多傳言當不得真。”

 時琉有些遲疑:“那,師兄不想與時璃師姐……”

 話出口,時琉便想起自己已經並非時璃的姐姐,並無過問資格。尤其在玄門,她初入不久,這樣私下提起難免冒昧。

 時琉為難地停下,正想轉開話題——

 “不想。”晏秋白聲輕,卻如金石擊鳴,斬釘截鐵。

 時琉有些意外。

 晏秋白沉望著她:“從前我與時家相近,是因為我有心事未了,有故人未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也確實被人矇蔽,將時璃當作故人。雖始終覺著有異,但那人於我太重,不敢妄斷,這才未能在最開始謠言產生之初就將一切斬斷。”

 時琉聽得似懂非懂,勉強跟著他思路:“那現在,師兄找到要找的人了嗎?”

 “找到了,卻又弄丟了,”晏秋白眸色深深,如秋暮消沉,“現在……我也不知道了。”

 時琉眨了眨眼。

 想了幾息,少女沒什麼表情地仰臉,但眼睫都繃得肅然:“師兄不必憂慮。我相信,有緣之人定能相逢。你要找的人,也一定就在什麼地方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