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橙 作品

第 98 章 霍遊寒視角

蘇藍真的喜歡過人嗎?

霍遊寒覺得沒有。

她嘴上說著夫妻恩愛,其實情人依舊無數。

來來回回,次次都是不一樣的人。

帶著說不出的念頭,霍遊寒買下了她喜歡去的那家地下競技場。

“你真是狗皮膏藥。”嘈雜的場館之中,她誇獎他。

霍遊寒覺得自己真是有病。

狗皮膏藥就狗皮膏藥吧。

這輩子就這樣吧,還能怎麼樣呢。

……

蘇藍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霍遊寒剛把終身不婚的消息遞給了家裡長輩,非常不出意外地被打斷了一條腿。

他心臟都快停了。

腿上還夾著夾板,霍遊寒風塵僕僕幾日沒閤眼趕回了都城。

闖到鍾家門口的時候,他狼狽地像條喪家之犬。

他希望從那位的嘴裡知道點不一樣的消息,就像是這只是謬傳,或者別的,別的什麼?他也不清楚。

但鍾予點了頭。

美麗的玫瑰不近人情,冷冰冰的視線掃過他,那張精緻的臉點了點。

“新聞是真的。”

這一句話,幾乎將霍遊寒擊垮。

他去了葬禮。

但之後的日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

渾渾噩噩,混混沌沌,迷迷瞪瞪。

大片的時間濃縮成節點,一顆一顆刻在他的心臟裡,像是有人將它剖開,殘忍地無聲地緩慢地凌遲。

是一種,糟糕的鈍痛感。他被家裡人找到的時候,腿上的傷口因為太久不換藥近乎潰爛,是找了最好的醫生,最後還給了他一條好腿。

醫生搖頭說,再拖一點,就不是這個結果了。

霍遊寒躺在床上,想,那有什麼用呢。

他用一條腿換了面對家裡的終身不婚。

是為了什麼?

他是為了什麼?

他心裡清楚。

一切沒有任何意義了。

去他媽的。

……

三年,花了快三年,他才最終出來活動。

身邊的朋友欣慰,拉著他大肆慶祝,到處胡玩。

霍遊寒跟著一起鬧騰,心底的沉痾卻像是烙了一道疤。

這道疤,每晚都燒灼得他無法入眠。

他拿著自己那把槍,反覆地看。

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反覆地看。

他想要什麼?

什麼都沒了。

……

……直到。

直到他又見到了她。

那個舉手投足優雅的女人,一雙淺金色的眼睛望向他,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父母說,這是家族好友家裡的女兒,最近意識剛剛恢復清醒,你得替我們去照看一下。

霍遊寒麻木說好。

但他感覺自己又見到了她。

是她嗎?

會是她嗎?

跟她一次又一次的相處之中,霍遊寒問著自己,他無數次想要問出口,喉嚨乾澀,卻一個字音都擠不出來。

如果是會怎麼樣?

那當然太好了,她沒有死,他又會活過來。

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

霍遊寒深夜想到這裡,一陣徹骨的寒意附入骨髓。

如果不是,這個世界又失去了意義。

他的執著又有什麼意義?

……

他問出了口。

在頭被她撞在前面,嗡嗡作響的時候,感受到嘴裡的血腥氣濃郁。

他說,你是蘇藍嗎?

是,她說。

她承認了。

在那一刻,霍遊寒感覺自己死了很久的心臟又開始跳動了。

劇烈跳動,像是歡呼,像是猛烈地咆哮,像是撕扯了皮膚,將他的喜悅衝破胸膛。

她竟然還活著。

太好了。太好了。

巨大的喜悅沖刷著他,看蘇藍因為易感期受折磨,整個人懨懨出了身汗。霍遊寒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鬼使神差地就脫口而出了。

“蘇藍,我幫你……”

“你有病?”

身體被踹上一旁的櫃子,頭咚地一聲磕在櫃腳,鮮血如柱順著額角淌下來,劇痛傳來。

她震驚地看著他,眼裡是掩飾不住的詫異。

“霍遊寒,你有病嗎?”

……

霍遊寒想,他的確是有病。

病好不了了,所以他才得走。

荒漠起了陣風,被軍營附近的擋板圍住了大半,仍有一些吹拂進來,讓他手裡的煙忽明忽滅。

“上將,好了。”

醫生已經將他崩開的肩膀傷口也一起包紮好了,看他仍然拿著那把槍,開口道。

“這把槍您還不換?這已經是很多年前的款式了吧,現在出了好多最新款,您讓軍方給您送一批最新的來唄?”

霍遊寒看了眼槍,收回了腰間。

他沒有回答。

看著霍遊寒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副衛才偷偷蹲過來。

“李醫生你這就不懂了吧,這是我們上將的愛槍。”

副衛在說,“而且上將家裡不就是做軍武的?要什麼新型號沒有。”

醫生疑惑:“那這把槍怎麼也沒見上將用過?”

“具體我也不清楚。”

副將說。

“他說要帶進棺材裡的。下次,你可別再問了。”

……

夾著煙,霍遊寒吸了一口。

煙霧被吐出,很快被荒漠的風吹散。

天外的星真遠,明明能看見。

過了一會兒。

他又想,能看見也挺好。

回到營地內,霍遊寒讓人把號碼撥給了胡如。

“霍少,你這麼快就考慮好了?”

胡如說,“那我今年給你準備位子,你想坐哪兒?”

霍遊寒撣了下煙,“我不去了。”

“不去?你今年還留軍營?”

“也沒差。”

“啊行……行,那明年,明年我們再說。”

就在霍遊寒掛電話之前,又聽胡如喊起來。

“對了,霍少。蘇藍讓我轉告——”

霍遊寒停了一下。

“恭喜你升上將。”

胡如模仿蘇藍的口氣,

“‘你小子不錯啊,還算有點本事’。”

在外人聽來對上將極其大不敬的話,霍遊寒聽了,男人凌厲的面容過了片刻,竟然透露出一絲緩和。

他咧了咧嘴角。

“謝了。”

電話到這裡結束。

那根菸一直抽到快要燃盡,他才終於把它摁熄。

火光明滅。

人有一腔無法說出口的熱意,倒頭來,也不一定要被人知道。

霍遊寒覺得這輩子這樣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