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第 170 章 “開局就送曝曬服務”……
“我們對少數人的定義是寬泛而不確定的,也正因此,在描繪政治藍圖時,我們只願意取某種狹義。當取了確定的狹義後,再選取合適的法案、案例、名人來包裝一下,這一切就會變得格外美好。此刻,我可以說,為了落後的外城區,為了貧困的民眾,為了被忽略的群體,我想要推動政府對下城區撥款救濟,發展新的產業,提高對公司的稅收用於建立專項的扶持基金,聽起來是不是會靠譜很多。”
我搜腸刮肚找到了所有能用上的專業術語,又道:“但如果落實到實處,我們推進提高稅收,那麼大公司的應對方式則是減少成本,開設更多避稅機關,以更多看似是慈善的產業來應對。當越來越多公司這樣操作時,我們也許就要給慈善這個行為本身設限,可是設限時我們需要了解它們的本質才可以處理,也就是說在限制慈善為名的避稅偷稅行為時,我們就要花上幾年的時間去等待它暴雷。這幾年,我可以什麼也不幹,因為等待也可以是政策的一環。”
“在陳述中,我被要求更多的講自己的政治藍圖,對政策法案的推進,對數據的瞭解……總而言之,要儘可能讓你們覺得我是靠譜的。但我知道,在目前的輿論中,我有多不靠譜。所以這一刻,就讓我不靠譜到底,讓你們清楚一些漂亮的計劃後可以多不靠譜吧。”
我決定破罐破摔,對著麥克風將我這陣子從競選團隊裡瞭解的內幕盡數說了個遍。我沒有辦法列計劃,我他媽根本就沒準備,既然如此,我只能直接拆橋把那些漂亮話全部拆解一遍了!羅爾斯,我就不信裡面沒有你要說的!
當我瞎扯八扯的時候,時間終於變得快了起來,快到主持人反覆強調:“陳之微女士!你的陳述時間只有十秒了,請儘快陳詞!”
“如果競選時的漂亮話可以實現,那他媽我在多年前,聽十二城執政官說會發購物券,為什麼沒有發!他們還說會給所有在廠子裡工作的人發禮盒,也沒有發!”
我聲嘶力竭地喊出了最後一句話,“非要我陳詞的話,我只想說,我的確拿不出來精妙絕倫的競選宣言,但是當一個人能拿出來誘惑力十足的投資計劃時,你們才要警惕!”
“鐺鐺鐺——”
倒計時結束。
結束的一瞬間,我聽見臺下傳來一大片笑聲。但事情並沒有我想得那麼糟糕,因為在笑聲中,我聽見一個人聲嘶力竭地喊道:“她說得對!”
總而言之,我現在應該已經沒辦法走精英政客的路線了。
很快的,便是羅爾斯的競選演講了。
這個回合,完全是她的主場,這是我從她的第一句話裡感受到的。
羅爾斯道:“我身上有五千塊,當我想的時候,我可以用這五千買五支鋼筆然後送給我的朋友。有的人,身上只有五十塊,她只願意拿出五塊錢買五塊糖分給朋友。在這些人眼裡,願意花更多的錢送更有意義的禮物這件事本身就是天方夜譚。她的能力與眼界註定讓她只能在低劣的地方打轉,從而意識不到有能力出眾的人,也想不到有精妙的政策與計劃。”
我:“……”
我摸了摸我的口袋,連五個鋼鏰都沒有。
但可惜我不能打斷她。
她的開場剛說完,臺下便是一陣喝彩聲。
羅爾斯是一個能滿足精英崇拜的人的政客,就像所有那些穿著體面誇誇而談的人,世界在他們眼中就像是一道數學題,永遠都有解法。她的演講很精彩,場內的歡呼聲從來沒有聽過,鼓掌的聲浪一波又一波地襲來。
我像是一個劣質的陪襯,這一刻我有點恨我寬大的灰撲撲的褲子。因為場內的風從我的褲管裡倒灌了,我必須用力忍著不發抖,不然我會看起來更像小丑,雖然我已經是了。
“構建純然的幻想中的世界是艱難的,但我們依然可以努力,我一直進行著學習。當我學到幾乎無法再精進的時候,我投身進入政治領域,從政將近十年,在這些時間裡,我從未放棄過努力。那些叫囂著世界無可救藥,一切都是騙局的人缺乏對政治的敏銳性,也缺乏對民眾的同理心,這種人競選議長會說指責競爭對手的努力,讀書時會指責好學生的聽話,恐怕上班的時候也會指責同事的加班。一個沒有夢想的人,是不可能負責的。”
我沉默了,因為羅爾斯確實說對了,我還真是那種讀書時不喜歡好學生,在廠子擰螺絲最恨績效高的那種人渣。太爽了,被揭穿本質的感覺居然是這樣的,不如多罵我兩句我好回去找我的小情人賣慘。
當羅爾斯最後一段話說完,全場沉默,此後便是轟動的掌聲。而我則意識到,在這一場演講中,我輸得很徹底。
倒計時結束了,主持人進行了簡單的陳述,場內響起了零星的議論聲。每一個環節結束後,會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這個時間裡,我和羅爾斯都不能離開演講臺,但卻可以和競選團隊交流。
“第一環節已結束,請雙方握手。”
主持人道。
我和羅爾斯不得不又握手。
在鼓掌聲中,我聽見羅爾斯道:“怎麼樣?現在知道真實的情況如何了吧?”
我點頭,居然沒有力氣反擊。
我心中很有幾分恨意,很想給她兩拳跟她扭打在一起,但我忍住了。
休息時間終於開始,鍾雨帶著幾個人來到了演講臺上。她走到我面前,疲憊地看著我,道:“太可惜了。”
她說完後,又打起了精神,拍了下我的肩膀,道:“開門紅固然好,但還有兩場,只要剩下兩場出彩的話,局勢還是可以挽救的。只是現在的問題是,你的調查結果仍然懸在頭上,輿論一時半會兒還無法拯救,現在又在開始的演講環節出了問題,我覺得結果會不太好。”
我垂下了眼睛,道:“喀左爾來了嗎?”
第二場深入陳述本質就是競標,拿出能讓民眾信服的項目,並推進法案獲取支持。我也必須在這個環節裡,向眾人介紹和家的義肢,儘管那玩意兒渾身上下都是違法的。
鍾雨頓了下,才道:“他已經在後臺了,但是你也知道,按照流程,他不能和你有交流。所以我們不能保證和確定,他現在手裡到底有多少相關資料,而且他本人畢竟是聖紀佛教會未來的教皇,你現在本來就——”
“我知道我的狀況很糟糕了,不用再反覆強調。”我打斷了鍾雨,又道:“沒什麼好交流的了,我感覺什麼都一團糟,所以我只要硬著頭皮走完今天的辯論賽就好了。”
是成是敗都沒關係,我要做的就是好好謝幕,這陣子的麻煩多得我想死了,全都因為這個辯論賽而起,趕緊搞完我趕緊迎接我的命運!
鍾雨嘆了口氣,開始絮絮叨叨囑咐那些沒有能在辯論賽前說的各種注意事項,以及基本的演說六城,還現場背了一些數據讓我用。
我聽得頭暈目眩,在某一瞬間,我錯覺我看到了無數火光。我閉了閉眼,再睜眼才發覺,原來那只是偌大的會場牆壁上裝飾的橘紅小燈。再一看,我發覺連演講桌上也放著一個小小的盤子,裡面是圓不溜秋的,看著像是炭火的橙光小球。
“這是炭火嗎?”
我問鍾雨。
鍾雨道:“啊,他們沒和你解釋嗎?這是驅寒球,捏碎了可以激活場內的防風力場。”
她說完恍然大悟,“難怪你這裡一陣陣漏風。”
我:“……”
我服了,我就說怎麼凍得像狗!
鍾雨還在說,我小心地握著驅寒球捏碎了,它散發著淡淡的暖意,捏碎時也像是捏著某種炭火球,還有幾絲灰燼的味道。碎掉的瞬間,熒熒的橘光被風吹散,星星點點的光繞著風旋轉,最後被吸附到演講臺上的某個角落,在被吸附完後,那時不時刮過來的風驟然停了。
謝天謝地,終於不那麼冷了。
我吹了吹手裡殘餘的金色灰燼,卻聽見鍾雨道:“最後,李默先生有話想告訴你。”鍾雨認真地道:“他說,這樣的把戲,不要再用第二次了。”
我愣了下,隨後反應過來,點了點頭,又道:“你也幫我帶句話給他。”
鍾雨看著我。
我道:“人落到深淵時,往哪裡走都打滑,不如干脆躺平。”
鍾雨:“……我以為你要說往哪裡走都是上升。”
“鐺鐺鐺——”
鐘聲響起。
休息時間結束了。
又是抽籤。
這次是羅爾斯先行,她臉上有著得意的微笑,身後是幾名科研人員。
“在此前的多次演講中,我和許多人說過,現在的倫理法對諸多科技發展的束縛過於嚴密,不斷地犧牲少數人的利益來為大眾提供一個安穩到過於枯燥的社會結構。但是在這樣的結構之下,少數人註定承受著麻木的生活。”
她進行了一套更為絲滑的小連招,先煽動民眾的情緒,隨後展示科技,再最後畫餅,宣稱只要對這些專利放鬆,經濟發展將多麼快,能製造出多麼多崗位,少數群體將會得到多麼人性化的服務。
怎麼說呢,非常萬金油,萬金油到我感覺我可以抄襲一下。
隨後,我也這麼幹了,我將她的話渲染了下,把這未來的圖景擴大得更大了。
喀左爾出場的時候,整個場館寂靜了幾秒,巨大的議論聲幾乎無法讓他無法繼續講演。場內安保花了許久的時間才讓現場安靜,喀左爾這才能繼續。
他站在更高一階的演講臺上,將和家的義肢設計手稿展示在屏幕上,儘管礙於各項專利,只展示了一部分,但依然引起了眾多呼聲。
我看見羅爾斯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沒辦法,誰讓卡爾璐與摩甘比的這項技術本身就是偷的人和家的呢?那一件缺少的義肢,我十分相信,就是被摩甘比偷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