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蘇 作品

82. 回家 春春嬌市·其十三

 噩夢——

 有那麼一剎那, 蘇路堅信:自己一定是在做噩夢。

 救命。

 “那麼害怕我嗎?”暗月絕弦柔和笑道,“你在發抖呢。”

 “放心。”他的聲音,溫柔得和哄孩子似的:“法庭之上禁止使用暴力,我沒辦法對你做什麼的。”

 聽懂了——蘇路的大腦自動翻譯:【等出去再和你算賬】

 害怕。

 既然暫時沒有危險, 蘇路也就稍微冷靜下來, 開始思考對策。

 法庭是禁止暴力的地方——這是規則, 暗月絕弦也不能破壞規則。

 那到了法庭之外呢?等離開候審席, 他一定會對自己動手!

 擺在蘇路面前的有兩條路:1二進宮;2甩出獻血證獲得自由。

 等等, 他自由了, 暗月絕弦可不一定能自由……

 蘇路瞬間充滿希望, 餘光突然不爭氣地瞥到:在暗月絕弦面前的桌上, 放置了一個紅本本、一袋巧克力麵包、一袋草莓味牛奶。

 熟悉的配置——蘇路低頭, 在自己懷裡看見了同樣的東西……除了牛奶的口味不一樣。

 暗月絕弦耐心解釋道:“是這樣的,等你回來前, 我也去了一次獻血副本。”

 蘇路:6

 都不用猜——這傢伙一定是隨便違反了某條市規後跟了進來。

 蘇路苦笑道:“你就這麼恨我嗎?”

 “恨?”暗月絕弦語氣平淡。“你似乎誤會了什麼,我對你並沒有那麼濃烈的情感。”

 蘇路:“是是,你只是單純的想殺了我。”

 “……”他並沒有否認這一點。

 蘇路覺得, 還是應該表明自己的態度:“我就是個俗人,俗人都怕死,所以我是不會坐以待斃的。”

 暗月絕弦:“我該說, 拭目以待嗎?”

 蘇路:“你說啊。”

 “……”他又不說了。

 蘇路咂咂嘴, 不再和他搭話,往旁邊坐了一點。

 之前和他說話的同桌坐在另一側,在他們前面還有十個人等待審判。

 陪審團似乎也已經換了一批人。

 蘇路戳戳之前的同桌:“哥們, 無罪釋放的人會落到哪個位置?你知道嗎?”

 得到的回答是“你從哪個位置進來就落回哪個位置”。

 意思是他會回到電話亭……暗月絕弦也會。

 那他不是白折騰了一圈?還是二進宮吧乾脆。

 一個小時後,終於輪到他。

 審判臺上的法官,杵著下巴上的鬍子, 一副打瞌睡的模樣。

 嫌疑人員的陳述通常又臭又長,法官基本不出聲,等著他們狡辯。

 一個少年上來就大聲道:“我認罪!”

 ……嗯?

 法官感到新奇,瞌睡蟲跑走:“你認罪?”

 少年點頭:“我認罪,我確實說謊了。”

 這個少年犯了什麼罪來著?法官去翻檔案:“說謊啊……嗯?”

 法官rua著毛茸茸的鬍子:“你和某個越獄犯,長得有億點像啊。”

 蘇路摘下口罩:“那個越獄犯就是我自己。”

 法官:!!!

 蘇路如願被判處了“有罪”。

 兩個執法人員上前,為他戴上手銬,將他押送到一輛車上。

 一輛車能坐六個人,此時這輛車上,只坐了蘇路一個人。

 其中一個執法人員,在蘇路上車後也跟上了車。

 蘇路打量執法人員:“您有什麼事嗎?”

 執法人員蒼蠅搓手:“嘿嘿。”

 蘇路目光警惕,看向車窗外——定罪後再逃跑是違反市規的行為,會被即刻送回法庭。

 執法人員的視線,落到蘇路的口袋上:那裡露出了一個紅色的邊角。

 “你有獻血證,為什麼不用?”執法人員不能理解。

 蘇路:“我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嗎?”

 執法人員:“可以可以,我其實就是想問,你的獻血證,賣不賣?”

 獻血證還能買賣?

 執法人員:“你可能不知道,所有定罪入獄服刑的人員,在入獄後不僅會失去人身自由、記憶也會受到清洗。”

 蘇路好像知道監獄中的失憶者都是怎麼來的了:“可我第一次進監獄時,明明沒有失憶啊?”

 “您不是春嬌市的市民吧。”執法人員肯定道,“您第一次進監獄,不是從春嬌市進去的吧?”

 蘇路點頭:“對對,我是直接進去的……”通過蘇蘇列車。

 “那種情況不算,只有在春嬌市內違反了市規的人,記憶才會被清洗。”

 蘇路喃喃:“原來是這樣……”

 執法人員:“我有辦法讓您保留記憶,只要您將獻血證賣給我。”

 “辦法?什麼辦法?”事關自己的記憶,蘇路當然要問清楚。

 執法人員:“是一種藥,吃下以後,就能恢復記憶。”

 蘇路不放心地追問:“藥?是藥三分毒,不會有什麼副作用吧?”

 執法人員拍著胸脯保證:“這您放心!這種藥幾乎沒有副作用……除了有點上火,您多喝點水就能消下去。”

 法院也是在春嬌市內,他應該不敢說謊。

 蘇路從口袋裡抽出獻血證:“你要這個有什麼用?”

 執法人員長嘆道:“誰沒有不小心犯錯的時候?再說市規還那麼……”他咕噥了過去,“我這也是為了給將來留條路。”

 蘇路:“獻血證不是本人也能用?”

 “能用。”

 還有一個問題——蘇路:“藥在哪裡?現在給我吧。”

 執法人員露出為難的神色:“我要是現在給你,你進去後會被搜身,藥丸也會被搜走的。”

 這倒是……蘇路還記得入獄時全身的東西被收繳、只剩一支打火機的經歷。

 “那怎麼辦?”

 執法人員:“我會來探監,到時候再把東西給你。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可以給他,這不是問題——問題是:怎麼保證執法人員不是在忽悠他?

 畢竟按照執法人員的描述,蘇路進去以後,會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他也不能拿執法人員怎麼樣。

 執法人員看出他的顧慮,笑道:“你一看就不是本市人。”

 蘇路:“這和本市人有什麼關係?”

 “在我們春嬌市,除了不能撒謊,還有一點就是承諾必須要兌現,否則就是違背市規。”

 蘇路這下放心了。

 他將獻血證交給執法人員,執法人員如獲至寶般揣進懷裡。

 蘇路問道:“對了,那個藥珍貴嗎?你要怎麼弄到?”

 “珍貴?藥店就能買到。”

 真的嗎?

 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他了。

 執法人員在車內待了五分鐘。五分鐘後,下一個服刑人員被押送過來。蘇路伸長脖子望過去:毫無意外,是那個比牛皮糖還要黏人的瘋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