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人家 作品

第21章 死去的丈夫回來了三合一

 “謝謝掌櫃的。”這下子大家都高興起來,得到意外的犒賞,一日的疲憊都一掃而空。

 這時已近申末,店裡幾乎沒有客人,可第一天開門,關門總不能太早,索性留了兩個人看店,其他人各自散去。

 阮柔跟著曹娘子一起回返,路上,她神秘兮兮,比了一個數字,八。

 八百兩,阮柔心中咂舌,香原來這麼值錢的嗎?

 當然,多虧了宣和香的不凡,好奇進來的人,只要條件允許,幾乎都帶了一盒回去,順帶買些其他的,硬生生撐起了第一日的銷售額。

 “一盒子香回去怎麼都得用十天半個月,後面恐怕沒這麼好。”曹娘子似乎還頗有些遺憾,隨後立即意識到自己的貪心不足,“不過已經很好,招牌算是打出去了。”

 “還多虧了金姐姐能說會道。”

 “哪裡,都是大家一起忙活,你今天看得怎麼樣?”

 阮柔回憶了一下,道:“有點想法了,還得再斟酌斟酌。”

 她在前面倒不是全為了招待客人,而是看看客人對其他香的反應,再加以改善。

 “對了,你今天那款荷香是不是能做招牌?”

 “不能,”阮柔搖頭,“那款香味淡,點香的人很少會有喜歡這麼淡的,遇上那位錢夫人純屬僥倖。”

 “沒事,你慢慢來,那款香也再做點出來,保不齊還有喜歡的。”

 曹娘子也沒抱太大希望,要真能這麼快研究出宣和香一般效果的,東家不至於花五千兩了。

 半刻鐘,兩人回到宅子時,才發現陳問舟已經等待多時。

 “東家。”

 “東家。”

 “嗯,今天怎麼樣,我遠遠看了一眼,人很多。”看得出來他心情也不錯。

 “極好。”曹娘子此刻倒謙虛上了,“多虧宣和香,很多客人都是為著它來的。”說著遞上了賬簿。

 “也多虧了你們。”陳問舟並不吝嗇誇獎,翻開賬目,入眼首先是密密麻麻的支出,繁雜而龐大,最後才是今天的收入,一筆筆記得清楚分明。

 入眼是最後的統計,八百二十一兩。

 “好,很好。”他甚至激動得站了起來,“你們做得很好。”

 阮柔想到方才曹娘子好像也說過這句話,難不成當老闆的都喜歡這麼說。

 陳問舟倒不是為這八百兩激動,他見過的錢多了,每個月的零花都不少於百兩,關鍵在於,他從中看見了希望。

 曹娘子交過賬,見東家滿意就放鬆下來,“東家,聽說陳家要給你相看了。”

 陳家在青州府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小兒子議親,自然有消息傳出來,曹娘子今天可沒少聽人議論。

 陳問舟不自在咳了一聲,“你問這個幹嘛。”

 曹娘子嘻嘻笑,戲謔打量著他,認真道:“東家要是成親了,肯定要接管一部分陳家的產業,到時候我也趕早尋摸個好位置啊。”

 “胡說,香齋還不夠你忙活的?晚上開個慶功宴,你的紅封你自己取,我就不動手了。”

 兩人間的氛圍輕鬆而自在,絲毫沒有隔閡的模樣,令阮柔不禁好奇,曹娘子到底是什麼人,兩人又有什麼關係。

 但為人交際,最忌交淺言深,她也不好多問。

 曹娘子卻沒有隱瞞的意思,當著東家的面,她自在從袖子裡掏出一錠銀子,足足十兩。

 “嘿嘿,我可不會客氣。”

 陳問舟見她這模樣,糟心地揮揮手,讓她趕緊走。

 曹娘子心情好好地離開,嘴裡哼著不知名調子,愈走愈遠。

 阮柔正想跟上,被身後人喊住。

 “你等會。”陳問舟將人叫回來,問道:“這幾天感覺怎麼樣?”

 她當然不會以為對方在關心自己,更多應該是擔心制香的進展,認真回答:“府城能學的太多了,恐怕還要給我點時間。”

 陳問舟其實很想說沒有時間了,可凡事欲速則不達,急不來,他嘆口氣,同樣讓人下去。

 阮柔轉身離開,對方的著急她看在眼裡,可慢工出細活,她希望自己第一款正式推出的香能是真正的上等香。

 出了門,卻見曹娘子還在門外等候。

 她好奇問:“金姐姐,你怎麼在這,等我嗎?”

 曹娘子唔了一聲算是作答,隨後道:“一起去吃飯吧,東家催你了?”

 “沒,可我看他挺著急的。”

 “東家也不容易啊。”她嘆口氣,各人有各人的難處。

 這話又勾起了阮柔的好奇心,不知曹娘子是不是看出來,喟然長嘆一聲。

 那嘆息聲莫名讓人覺得她一定經受過很多。

 飯桌上,忙碌一天的兩人對上豐盛的飯菜,俱是胃口大開,如狼吞虎嚥。

 “我還沒跟你說過我的事吧。”

 一起吃過幾次飯後,阮柔發現曹娘子一直有晚飯時喝點酒的習慣,酒的度數不高,一般的甜米酒,十幾度,一次一小盅,並不醉人卻足以讓人意識迷糊糊。

 或許是今天是在高興,多喝了兩盅,人也漸漸意識迷糊。察覺對方並不需要人回應,阮柔只耐心做一個傾聽者。

 “我算是問舟的表姐吧。”

 阮柔猛地一陣咳嗽,萬萬沒想到兩人是這樣的關係,只是,陳夫人的孃家侄女,怎麼會出來做一個小店鋪的掌櫃?

 “沒想到吧,”她的語氣有些唏噓,“早二十年,曹家還是不差的,要不然姨母也不能嫁入陳家,只是後來每況愈下,到如今連三流世家都不如,只勉強撐著皮子勉強度日罷了。”

 這下,阮柔有些理解,為什麼陳問舟和陳夫人在陳家的境況如此糟糕了。

 “至於我,前陣子和離,回孃家無事可幹,聽說問舟要開店,就自請纓來了。”她悄悄將食指豎到嘴唇前,“噓,他們都不知道,不要說。”

 “不說。”阮柔痛快答應。

 “唉。都不容易啊。”曹娘子說著,低頭,搖搖晃晃起身,“我回去啦,你慢慢吃。”

 阮柔哪還顧得上吃,將人攙到房裡,喊來丫鬟幫人簡單洗漱一番。

 時辰還早,她也就沒回房,而是來到了隔壁的制香間,最近她想嘗試一款合香,明明味道已經很好,可總覺得還可以更好,叫人摸不著頭腦。

 再次取出上次的香,阮柔索性閉上眼睛,只用心去嗅聞。

 沒有了視覺的影響,周圍的環境漸漸遠去,安靜的氛圍裡,鼻子格外靈敏起來。

 這款香是以佩蘭為主,沉香、檀香等二十多種上乘香料為輔,精心調製而成。

 自屈原香草美人以喻君子,蘭花就成為蘭文人墨客的至愛香草,向來有“王者之香”的稱號。

 奈何蘭花制的香料實在太多,想要走出自己的特色著實不易。

 阮柔此番的靈感來自於空谷幽蘭,蘭時常獨自居生長於深山老林之中,縱使周圍都是雜草,也能散發自己的魅力,這樣的香本該淡雅出塵,她的香好聞是好聞,卻總覺摻雜了些許俗氣,彷彿配不上蘭的高潔。

 配合的香料實在無法增減,她索性再添了一味薄荷。

 薄荷向來霸道,即使少少的一份,也足以碾壓其他香料,她放置的分量已是極少,可依舊有些影響蘭花的味道。

 無奈,只得一次次減少,終於,在不知多少次失敗後,阮柔面上終於露出濃重的喜色。

 成了。

 她閉上眼,聞到幽幽蘭香,彷彿看見了山谷中植被茂盛,陽光稀疏,一株孤獨的蘭花,無人理會,於深邃寂靜中生長綻放,從容不迫,卻依舊稟天地之純淨,幽香清遠,優雅超脫,不媚世俗。

 君子之風。

 她猛然睜開眼,眼中俱是喜悅。

 添加的薄荷香成功營造出一種距離感,蘭若居於世俗反倒不美,只有居於山中幽林,才能彰顯其君子之風。

 成功本該喜悅,奈何無人訴說。

 再抬頭,天色已經黑沉,約莫戌時末(晚上9點)。

 她走出工具房,院中僕人早已各自休息,月色清涼如水,她來了興致,將香置於石桌上,獨自欣賞。

 一陣微風吹拂而過,蘭香幽幽沁人心田,渾身疲倦一掃而空,整個人由內而外地感到舒適。

 不管其他人反響如何,阮柔覺得,這是她迄今為止制過最好的一款香。

 恰在此時,耳邊有腳步聲踱起,她一個機靈,厲喝:“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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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另一邊,田家二房。

 田語蓉俏臉發白,一雙怒目斜視下面的僕婦,“查出來了嗎?”

 “回小姐,奴才只打聽到是一家新開的香料鋪,是城裡曹家開的,至於其他的,實在沒有查到異常啊。”

 “廢物!”

 只要一想到那個男人可能恢復記憶、轉身離開,田語蓉就喉頭髮緊,猶如被人緊緊地勒住了脖子,無法呼吸。

 怎麼能,她不允許,她絕對不允許!

 她的記憶不由得回到三日前,她與乾郎同乘馬車外出郊遊。

 春日陽光和煦,郊外桃花開得正豔,她好不容易磨得乾郎答應與她同遊。

 她高興地畫了桃花妝,一路嘰嘰渣渣如籠子裡的鳥兒出籠,只覺得空氣都帶著一股桃花香。

 奈何男人不解風情,桃花林裡,旁人都能道一句“人面桃花相映紅”,天知道她有多希望對面人能誇自己一句,哪怕最簡單的“你今天真好看啊”也可以。

 偏他跟木頭腦袋一樣,只知傻傻地看著,低著頭既不過多言語,也不溫柔小意,可誰叫她偏喜歡他這副模樣,憋著氣也只得忍了。

 回來的路上,熱茶早已溫好,廚娘新作的桃花糕點也小巧誘人,她玩心大起,一點點給人喂著糕點。

 看著男人想要拒絕,又不忍心拂了她一番好意,最後皺著眉頭將糕點嚥下的模樣,她的心就跟著軟了。

 有那麼一下,他的唇觸到她的指尖,那股子涼意直觸人心,卻瞬間激起她的熱情。

 一年了,就是一塊石頭,她日夜抱在懷裡也能捂熱,怎地就這塊臭石頭,又臭又硬,捂也捂不熱。

 但,沒關係,他現在是她的了,她相信總有一天,耕耘終有收穫,她這把火能把這塊石頭給點著。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回來的路上,乾郎突然抱頭,儼然一副頭痛欲裂的模樣。

 “乾郎,乾郎,你怎麼了?”她焦急地呼喊,“是不是頭痛又發作了。”

 過去的一年時間,乾郎經常毫無緣由地頭痛發作,可近三月,明明已經逐漸減少,幾乎不再復發。

 對方口中不斷呢喃,她湊近了去聽,方才聽清那聲音。

 “她是誰,她是誰,我,我又是誰?”

 一剎那,心神俱震,絕對絕對不能想起來。

 她再也顧不得溫柔小意,手下一個用力,直接劈到後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