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八十八章 粉墨登場

    李槐破口大罵道:“你哪根蔥?!”

    阿良面不改色回答道:“我是你失散多年的爹,親爹。”

    李槐如遭雷擊,死死盯住這個陌生男人。

    那漢子反而被瞧得心裡發毛,難道這小王八蛋他爹孃真有一段不可告人的故事?

    李槐迅速改變原先的呆滯神色,扯了扯嘴角,斜眼看那斗笠漢子,一臉嫌棄,嘀咕道:“跟我鬥?”

    漢子吃癟,嘖嘖道:“呦呵,水淺小王八多啊。”

    李槐雙手抱住後腦勺,唸叨道:“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陳平安沒來由問了一句,“阿良,你為什麼會說我們的小鎮方言?”

    漢子笑眯眯道:“你去問阮邛。”

    陳平安看著他,突然笑了,“算了。”

    漢子伸手指了指陳平安,教訓道:“小小年紀,心思這麼重可不好。”

    自稱劍客卻佩刀的阿良,和他的那頭白色毛驢。

    各自揹著揹簍的陳平安和李寶瓶,兩手空空的李槐和林守一,還有走在最後面的朱河朱鹿父女。

    身份懸殊的七個人,共同南下。

    因為這個跟阮師傅來自同一個地方的阿良,說來時的路走得並不難,而且順著鐵符河一直往南,很快就可以看到正在日夜建造的大驪驛路。

    不過接下來的停停歇歇,阿良仍然願意聽從陳平安的意見。

    李槐在休息間隙,跑到問那斗笠漢子,一點也不怕生,叉腰問道:“喂!阿良,你這毛驢是公的母的?”

    漢子倒是不討厭這個孩子,就是有點煩,“關你屁事。”

    “給我騎騎唄?”

    “我自己都不捨得騎,你憑什麼?真當自己是我親兒子啊。”

    “你要是把驢子送我,我回頭讓我娘改嫁,咋樣?當然,要是我娘不答應的話,可怪不得我,這驢子還是得歸我。”

    “滾你和你孃的!”

    “阿良啊,不是我說你,今後你這脾氣得改改。”

    李槐雙手負後,搖頭晃腦地嘆息離去。

    留下一個大開眼界的斗笠漢子。

    ————

    溪畔,兩人走向鐵匠鋪子,一位是阮邛,一位是白髮蒼蒼卻滿臉紅光的老人,後者便是婢女朱鹿嘴裡的老祖宗,小鎮四大姓之一李氏的真正主心骨。

    李寶瓶這麼個心肝寶貝,對其寄予厚望的李氏家族,當然不會只讓那對父女貼身扈從,如果不是阮師今天露面,練氣有成的李家老祖會一路護送到那座野夫關。

    老人苦笑道:“阮師,此人便是你從風雪廟請來的幫手?看著實在是……”

    阮邛直截了當道:“根本不像是高手,反倒像是個市井混子,對吧?”

    阮邛緩緩道:“我接過酒葫蘆喝酒的時候,仔細查探過,那隻養劍葫內的本命劍氣,生機猶在,確是風雪廟真傳無疑,而且風雪廟神仙台這一脈,本就人少,魏晉更是不喜與人結交的冷淡性子,反而喜歡浪蕩江湖,性子奇怪一些,很好解釋。雖然世間也有殺人之後,成功奪取本命物的陰毒手段,可是魏晉修為絕對不低,想要在他身上順利奪走養劍葫和那縷劍氣……”

    阮邛笑了起來,“那麼今天就算我阮邛出手,也攔不住那人想要做的事情了。”

    老人嘆了口氣,“話不能這麼說,如果三教一家沒有取走壓勝之物,陣法還在,許多事情阮師就不用如此束手束腳了。”

    阮邛想了想,“稍後我還是要去跟風雪廟大鯢溝一脈的人,碰個頭,瞭解一下情況,他們距離這裡也不遠了。剛好關於龍脊山瓜分斬龍臺一事,當著真武山的人,不好直說。在此期間,如果小鎮有任何意外,麻煩李老找到秀秀,讓她飛劍傳書便是。”

    風雪廟,真武山,是東寶瓶洲兩大兵家祖庭,一南一北,雙方關係一直不好不壞,大體上屬於井水不犯河水,當然在涉及大是大非的關鍵時刻,肯定會放棄門戶之見,選擇聯手對敵。

    其中真武山更注重山下世俗王朝的發展,大驪王朝就有許多真武山的修士,已經覆滅的盧氏王朝,大隋高氏麾下,都有真武山修士的影子,多是沙場大將的貼身扈從,或是掌握實權的中層武將。

    風雪廟則傾向於獨善其身,來往於各大古戰場遺址,有點類似江湖上的遊俠,身負絕頂武藝,萬事由心,高興了,就斬妖除魔行俠仗義,不高興了,就尋人切磋道法劍術,多是硬闖山門不請自去,主人答應不答應,都得陪著他們打過一架再說其他。不過風雪廟這些脾氣古怪的傢伙,打架不為揚名,更不會殺人,所以哪怕被風雪廟的修士揍得灰頭土臉,但不用擔心家醜外揚。

    關於飛劍一事,老人疑惑道:“阮師,我家宅子那邊也有數柄品質不錯的傳信飛劍……”

    阮師笑著擺擺手,“不一樣的,相差不小。”

    老人立即瞭然,赧顏道:“在阮師跟前談飛劍,貽笑大方,貽笑大方了。”

    阮邛突然輕聲感慨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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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身材小巧玲瓏卻豐腴的宮裝婦人,行走在泥瓶巷。

    身後遠遠跟著三人,一位中年男子身材魁梧,神色剛毅。

    一老人面白無須,似乎視力孱弱,始終眯著眼。

    一年輕女子懷揣著一把長劍,那串金色劍穗,剛好蜷縮在她豐滿的胸脯上。

    那婦人最終在宋集薪家的院門口停下,笑道:“偷春聯這種事情,只有崔瀺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