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西 作品

第51章 已補..


  林姝沒有說話,就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

  只聽見朱珠看了一會手機後,輕聲“哎”了一下,主動握過她的手,“咱倆去外面走走吧,這兒有點吵。”

  “好。”

  兩個人沿著路邊,從南走到北池子大街,不是灰磚就是紅牆,路過清宣仁廟,直到走至菖蒲河沿,有兩對石凳擺在河邊,朱珠示意她坐下聊。

  “姝姝,我覺得你和硯清之間可能有點誤會。”

  ......

  柳樹倒映在河中,顯得湖水翠綠,襯著她的旗袍,林姝突然覺得這一刻,朱珠好像畫裡的人,那句不輕不重的話,她不想再放在心上,想著說這景真不錯。

  要是下雨的話,會更美。

  “你出國那年的元旦,他陪你去雍和宮了還記得嗎,其實我們知道的時候都挺意外的,因為他們家從來不去寺廟燒香拜佛,而且他那時候出了點事,必須儘早去香港的,後來直到你出國前,他一直回不了北京,你知道為什麼嗎?陸懷琛去了澳洲,所有爛攤子都等著他一個人收拾,那年四月份其實是他託我給你申請了美國的學校,八月他從香港飛回來也只為了見你一面,甚至連我們都避而不見。”

  “林姝,他怕他出事,給你的那些東西都沒了,也不想你攪進這些事裡,跟我說,前程和物質總得給你留一樣吧。”

  她講得很慢。

  而她一字一句的聽著,從斑駁零碎的記憶中,拼湊起完整的畫面,那年北京城隅一角,燭明煙嫋,梵語流輝,他緊緊地牽著她的手,好像真的害怕過失去她。

  “他是對不起你過——”說著說著,她的聲音有些哽塞。

  “那年你在美國的第一個春節,你在朋友圈發了個帶定位照片還記得吧,大年初二他就飛去了華盛頓,那天華盛頓下雨你知道嗎林姝,他冒雨沿著你家樓下的路口走到你們學校,說見面就算了。”

  她一頓,“我問為什麼。”

  “他說答應過你,不再給你打電話,走過這段路就當見過你了。”

  華盛頓的那條路,雨天總是髒亂的水坑,他這樣驕傲的一個人......林姝有些忍不住了,轉過身去背對著她,看著湖中的無聲水流,眼眶一陣痛,用力地捂住嘴揚起頭,淚水從指縫中溢出。

  心跳無法同頻。

  兩年,偷偷翻過他的朋友圈,聽過無數次一起聽過的音樂,也會在很多個小瞬間想起他,比如一條馬路,一句歌詞。

  “我比他大四歲,可這些年他在我們眼裡,永遠是那個處事為人不驚的人,直到他在紐約遇到了你和齊琰,回來後我們所有人都勸他算了,可他一句話也不說,我們以為他聽進去了,但有天結束飯局的晚上我看見他坐在車裡,整個人趴在方向盤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這個圈子裡,男人多半認為情情愛愛不值錢,他便只能跟我說這些事,而我卻安慰不了他。”

  朱珠輕輕一笑,惋惜似得數著年歲,“大概有多少年沒見過他這樣了,可能有十二年了吧。”

  “他真挺喜歡你的,你呢姝姝,真的就放下了嗎。”

  ......

  她抑著眼角酸澀,囊著鼻音輕輕笑道:“很重要嗎,他一直有結婚對象。”

  朱珠略一遲疑,“你是想說周君瑤嗎。”

  “不是嗎。”林姝吸了吸鼻子,抬頭蹭幹臉頰,將帽子往下壓了壓,轉回身去。

  電話突然在石桌上一震動,朱珠拿起電話,走到一邊接起來,林姝也自覺避開,找出手機時,看見屏幕上彈出郵件提醒,滑開看到是她要的國考資料,不禁心沉了下去。

  自從父親知道她計劃申請的是埃塞俄比亞難民營部門,不僅之後要輪崗還工作不穩定,堅決反對,勸說她考國內的公務員。

  也是,聯合國這份工作,在國際上被稱作有富二代實現人生大義的地方,看似在拯救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不公平,其實作為員工,工資並不高,很多人都是拿著家裡的錢搞捐獻,根本不適合普通人,而她又能在這裡耗幾年。

  人生理想就像個銷金窟,她終是是平庸的普通人。

  而她也知道,父親那裡只是捨不得她而已,沒有別的選擇,便計劃在北京聯合國實習期間同時準備接下來的外交部國考,滿足爸爸的期望之後再申請去駐外使館。

  哎,想到這她就憂愁,為什麼人生這麼多考試。

  只是哀怨還沒過多久,楊曉貝一個微信電話直接飛過來。

  “我今天真的氣死了靠。”楊曉貝火冒三丈地擰開並雪碧,不顧助理勸阻,直接咕嘟半瓶下去,怒氣才被平息一半。

  林姝瞄了一眼旁邊的人仍在打電話,小聲詢問什麼情況。

  “這個蔣棠之點讚了一條關於我和上個劇中cp的傳聞,說深夜房車幽會有夫之婦?!那明明是當時大家的劇組都在附近,他來找我借了東西的工夫就被人拍,ok這我認倒黴,但是她說只是手滑了?!”只聽見劇本被楊曉貝氣到“咣噹”一響砸在對面的沙發上,工作人員哄著說和氣生財。

  “這種事情找齊琰啊,找我就只能罵一頓洩憤。”林姝無聊地把玩著柳樹下的灌木樹杈。

  楊曉貝反應過來,“靠!我都忘了這女的是他姨了!”

  林姝聽著電話裡的聲音,心情好了點,主動打趣,“所以說你現在應該找他,說不定能替你線下約一架。”

  “注意不錯。過幾天我這邊結束,等齊琰也過來北京,咱們聚一下吧,你們不是明年都要去國外工作了嗎。”

  “不一定什麼時候了,我打算考——”

  話還沒說完,朱珠朝她招招手。

  “嗯?”她捂著手機抬頭看過去。

  朱珠笑盈盈地說:“我朋友說我包落在那兒了,陪我去取一下嗎。”

  想著也不遠,林姝點點頭,同她一道原路返回,路上和楊曉貝又閒聊了幾句,大概約了見面的日子便掛了電話。

  路兩側的國槐樹,樹葉如蓋,光線透過嬌綠的葉子形成一道道紅牆上婆娑的影子,蟬聲如影。

  天氣悶熱,林姝感覺額頭被汗水浸溼,摘下帽子扣在包上,順著額前輕拂,揚灑地甩了一下頭髮,陽光下金棕色的髮絲盈盈晃動,黑色長裙輕掃纖細蔥白的腳踝,銀色的芭蕾舞平底鞋輕踩著落地的槐米花。

  長街上兩處姣好的身影,不遠不近的一同漫步。

  “給。”朱珠摘下手上的髮圈遞給她,“天熱,披著頭髮不舒服吧。”

  “謝謝。”

  林姝抿唇一笑,接過來,如今頭髮又長長了,卻好久沒再扎頭髮了,她抬胳膊,攏了一下發絲,將頭髮鬆散的盤起,勾起發繩,一圈圈的繞過,“啪”地一聲髮圈斷在手中,腳步頓下了,低垂著眼角的視線從模糊到清晰,頭頂一瞬間冷水澆下,渾身血液凝固,不遠處的路口,正拐進一輛黑色邁巴赫,冗長的車身在略窄的街口緩緩調頭,直到黃色的車牌一寸一寸的駛入視線。

  被髮圈彈到的手背,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