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西 作品

第78章 往事隨風

  書房內檀香燭燻,茶香嫋嫋。

  兩人落座之際,沈降林淡然地看了兩人幾眼,目光落在女孩耳垂邊半秒,垂下眼,倒了兩杯茶往前一推,“我作為你父親,倒是最後一個見到人的,聽你姥爺說,幾年前你就帶人去見你嚴老師和珠珠媽媽了。”

  “您三天兩頭地忙工作,想讓您見也得得空啊。”沈硯清自然而然地揚了下眉,衝老爺子遞了個眼神,“您說是吧姥爺。”

  老爺子手上端了杯茶,聞聲掀眼睨他,轉而和藹親切地望著林姝,“小林啊,這次回國就不回去了吧。”

  林姝乖巧地回應,“不回去了。”

  “那就行。”老爺子讚許地點點頭,“小姑娘家的,安安穩穩的最好了。”

  說完又拍了拍沈降林的手腕,語氣感慨,“小林這孩子和小何年輕時還真是像,都是外地考學來的北京,畢業進了外交部,說起來,小何至今還是最年輕的新聞司司長呢——”

  林姝聽得認真,眉眼彎彎一笑。

  “小林你好好努力,爭取超越了你何老師。”老爺子笑得爽朗開懷,放下茶杯,繼續娓娓道來,“要麼說老朱家這幾年越來越有有福了呢,兩個孩子都倍兒好,朱家老大和霽舟在部隊,珠珠這孩子搞藝術,現在又抱上孫子了……”

  屋內氣氛輕鬆了些,紛紛側耳傾聽老爺子嘮家常,沈降林垂眼聽著,目光絲毫看不出來情緒,端著茶蓋浮了浮熱氣蔓騰的水面,徐徐地品茶並不怎麼插話。

  他縱橫官場一輩子,怎麼會聽不明白老爺子這話裡話外的意思,明擺著是怕他反對,今兒主動回京,顯然也是被自己這個兒子請來當說客的。

  何況周家出那檔子事,沈降林怎麼會不清楚是自己兒子背地裡下黑手過河拆橋,明面上是為沈家鋪路,但這其中存了多少私心,從周君瑤被國泰拒之門外,又被送到國外避風頭那一刻。

  一切不言而喻。

  直到老爺子喝茶停了話,沈降林緩緩抬頭,看了兩眼坐在對面的兩人,不疾不徐地開口,“你父親在山東,那你往後有什麼打算嗎。”

  沒有提名道姓,但這話顯然是在問林姝,她思索間,見沈硯清欲要替她接話,直接如實誠懇地回答道:“我爸爸過兩年退休了後還會留在那兒,我如果沒有變動,就會在一直在這工作生活。”

  “你和硯清差挺多吧,怎麼認識的?”

  林姝有些意外,以為他父親知道她來這兒做過家教,但這次沈硯清想也不想,直接替她回答了個這個問題。

  沈降林點點頭,沒再問其它問題,轉而與老爺子聊了別的話題,將兩人晾在那。

  沈硯清側頭看見她規規矩矩地端坐在沙發前沿,雙手拘謹地搭在雙膝上,將她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掌中,又慢慢地與她十指緊扣。

  林姝怔了下,仰頭對望。

  沈硯清漆黑深邃的眼神落入她眼底,似是在安撫她的情緒,嗓音略顯低沉,“是不是有點無聊,帶你出去透口氣吧。”

  “沒事。”林姝搖搖頭,小聲說:“那樣不太好。”

  沈硯清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修長的雙腿懶散地疊搭著,勾起她的手指把玩,“今年咱們去悉尼過年吧,帶你看煙花,或者你有沒有其它想去的地方。”

  林姝沒有心思考慮這些,胡亂敷衍了一句,“悉尼就挺好的。”

  “是嗎。”沈硯清一眼看穿她在分心,若有所思地點頭,勾唇含笑著看她的側臉,語氣玩味逗樂,“好在哪裡?”

  “你存心的吧。”林姝不滿地扭頭瞪了他一眼。

  兩人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交頭竊竊私語的動作卻不難落入對面兩人眼中,沈降林停了話,垂眸擺擺手,“你們先出去,我和你姥爺有事要說。”

  話音剛落,沈硯清二話不說,直接起身離座,領人出了門。

  走廊上,林姝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又不放心地問了句,“你爸爸是不是也不喜歡我啊?”

  “腦子淨裡想這些,他們本來就在聊事。”沈硯清側目看著身旁的人,秋風吹過,餘暉映襯,金光染暈的髮絲,輕掃鼻尖,勾落在細翹的羽睫上,清似泉水的柳葉眸中多了幾分溫潤柔和。

  林姝輕哦一聲,鬆開他的手,拂掉吹亂的長髮。

  太陽西沉,院內竹影婆娑,霞光暈染池中水面,明亮的盞燈在各個角落如數亮起,片刻間,只剩鯉魚波動荷葉的聲響。

  兩人一前一後,站在四下幽靜的庭院中,林姝仰頭看著天空,眉眼彎笑地和他聊著細碎的瑣事,“北京以後要是都能這種天氣就好了,可惜過了十月就要開始冷了。”

  “確實是,但是南方的冬天也不怎麼樣,溼冷,比起這好不了多少。”

  “海南暖和啊。”她回頭看了他一眼,美滋滋地回憶起來,“上回我去三亞的時候,真羨慕生活在那兒的人。”

  “那以後每年陪你去一次。”

  沈硯清雙手抄兜,沉沉地望著她,一襲月白色的長裙影影綽綽,在他眸光揉成碎影。

  這個場景,他曾經幻想過無數次。

  沈硯清低頭看見她手腕上有根黑色皮筋,拉住她,輕鬆將皮筋摘下來,“今天有風,一會頭髮吹亂了。”

  “那我紮起來好了。”林姝正打算從他手中拿走髮圈,只見他直接抬手攏過她肩背上的頭髮,一點一點地勾順理直。

  她不禁懷疑,“你會扎頭髮嗎。”

  “不會我就學。”沈硯清慢悠悠地一圈圈纏繞皮筋,淡嗤,“這有什麼難的,學會了以後我親自給我女兒扎頭髮。”

  林姝伸手摸了摸後腦勺鬆鬆垮垮的頭髮,輕諷道:“你怎麼天天幻想有個女兒,萬一是男孩呢。”

  “男孩?”他挑挑眉,“那就再說吧。”

  沈硯清光明正大地將人攔在懷中,領在院子裡閒溜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