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木 作品
啊——
皇太孫那張臉上,眉毛幾乎擠成一團。
等前會稽侯醒來後,他又問了一遍。前會稽侯心下了然他為什麼這麼問,便道:“朝堂上只知殿下你下了獄,也知你為何會被充入獄中,但那位貴人的處罰……沒有半點風聲傳出。”
皇太孫聽完後,臉色“唰”地慘白起來。
沒有風聲……也是,家醜不可外揚,阿箏肯定是被爺爺秘密處決了!
爺爺也太不近人情了……
不免的,一股怨恨微妙地從心底升起,久久不散。
*
散朝了。
許煙杪懶洋洋地往家裡走,完全沒注意到後頭一道又一道複雜的目光。
好幾次,從皇帝到百官都想開口,喊住他,問他關於美洲的事情,但各種思量堆積在心頭,始終沒辦法喊出聲。
許煙杪就這麼慢悠悠踱回了家,然後……
“臥槽,這什麼玩意兒?!”
家門口,一個又一個箱子擺放在那裡,周邊是侍衛的警惕站姿。他們一看到許煙杪,臉上緊張的表情就放鬆下來:“許郎,你總算回來了。”
許煙杪:“你們這是……”
“我等是萬壽公主的近衛,受公主之命,特送來謝禮,感謝許郎當日仗義執言。”
許煙杪都震驚了。
“這麼多箱東西,就為了感謝幾句話?”
近衛頭領矜持地點頭。
他其實心裡也嘀咕,但公主堅持,他便只能聽命了。
“還請許郎一定要收下,公主言,許郎於她乃再造之恩,這些只是薄禮,比不得許郎恩情的萬分之一。”
許煙杪:“那……先放屋裡吧。”
一個個箱子被抬進去。
“公主真是大氣啊。”
許煙杪高高興興:“幸好老皇帝那天隨手指了我!”
又看屋裡很快連落腳地方都要沒了。
許煙杪撓撓頭:“看來這幾天必須要換房子了。”
低頭一看:“怎麼鎖上還掛了一封信。”
……
窗外,雲有些黑,夜晚已經醞釀了起來,許煙杪摸索著點燃蠟燭,對著它打開信封。
“太孫他舅舅即將回京?他舅舅位高權重,二人感情甚篤?”
燭光照出許煙杪滿臉的無辜。
“可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又沒得罪太孫。”
他思考了一下。
“我知道了!”許煙杪一拍手掌:“太孫舅舅回朝堂後,肯定會根據太孫入獄做些什麼,到時候朝堂肯定會動盪,公主是在提醒我,到時候一定要縮好腦袋,不要摻和進大佬的鬥爭之中!”
公主真是個好人!
*
另一邊。
襄陽公主府。
隨著公主的一聲聲指揮——
“這個黃花梨癭木櫃搬走!”
“這個黃花梨嵌黃雲石大插屏搬走!”
“這些被褥、緞枕都拿去燒了,誰知道他會不會和他伯父一樣染過那種病!”
“這一套青花托盞茶碗駙馬沒碰過吧?行,留下來。 ”
萬壽公主走進來時,便見此地的下人被襄陽公主指揮得團團轉,一樣樣器物或是搬走或是銷燬。
而襄陽公主正踩在鞦韆上,一蹴一蹴,旁邊石凳下方,竟懶擺了一雙精緻繡鞋。
“勝仙,你這是……”
襄陽公主回頭:“五姊?”
她也不下來,一隻手扯著繩索,笑盈盈地問:“五姊怎來我這兒了?”
萬壽公主公主便告知她自己的來意。
——原來她想求這位最受寵的公主,去解救一下此前被駙馬牽連的一眾奴僕。
“他們從未欺辱過我,身契又在劉懌手中,平日裡生怕被打死,或者發賣,哪敢行差踏錯一步,更別提善待於我了。”
萬壽公主像是在出神,話說得很慢:“要怪只怪我當日自身立不起來,哪裡能怪他們不幫我呢?”
“爹爹震怒之下,將他們下獄,只待秋後問斬,我初時未曾想過此事,這兩日出行戶部時,聽了吏員閒暇時交談的家中不易,以及為了生活有過的低聲下氣,我便想,他們至少也是個吏了,都如此艱辛,更別提那些生死不由人的奴僕。”
但比起乾綱獨斷並且對她感情淡漠的皇帝父親,溫柔大氣卻沒有相處過幾次的皇后母親,她腦中第一個浮現出來的求助對象,是當年她未出嫁前,滿心歡喜跟在她腳跟後跑來跑去,一口一個姊姊的小妹妹。
小妹妹在鞦韆上歪頭看著她。
襄陽公主一向知道自己五姊的性子。善良自然是善良的,但僅限於對“人”,奴僕嘛,自然不包括在內。
她上值才幾天?眼底竟已經能看得到僕人們的苦楚了。
當個官罷了……居然能讓人變化如此之大嗎?
襄陽公主突然就對當官這種事情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於是,在輕易求得爹爹把那些奴僕釋放後,她就理所當然地開口:“爹爹!我也要當官!”
老皇帝納悶地看她:“你一個女孩子家當什麼官,那是你能幹的嗎?”
“五姊也當官了。她能算賬,我算賬也不差呀。”
“不差是不差,但你五姊那是臨時徵用。而且她差點被她駙馬杖斃了,需要找些事情做,你能和她一樣?”
襄陽公主開始思考把剛和離的駙馬抓回來,強迫對方杖斃自己的可能性。
襄陽公主又說:“還有那個敲登聞鼓的……”
“我需要她出海。”
襄陽公主不幹了:“爹爹!我就要當官!”
然而這次,不管她怎麼鬧騰,平時她說什麼都答應的老皇帝就是不肯鬆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