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木 作品

嗚!舅舅去哪兒了!





對方一面往裡走,一面念。




“其一,榮復仇 。九世猶可以復仇乎?雖百世可也……”




“其二,攘夷。中國不絕若線,桓公救中國,而攘夷狄,卒怗荊,以此為王者之事也……”




“其三,貴死義。逢醜父代齊頃公之死,捨身……”




“其四,誅叛盜……”




“其五……”




這人慢慢走到今文學派和古文學派中間,正好唸完第二十九條的最後一個字。




然後,冷嗤一聲,不論是氣勢還是語氣,都帶著傲慢與輕蔑:“古文學派的蟲豸……”




語調低慢。




“也配談論經義?”




而今文學派的人,彷彿見到了救星,紛紛呼喊:“季公!!!”




……




等待的過程極為幸福甜蜜。




皇太孫雙手支著下頷,等著舅舅回來。




——舅舅一定是為我去和爺爺求情了!




……




權應璋和季歲,一個八十六歲,一個四十六歲,各自帶領著自己那一學派的人,撕得天崩地裂,草木失色,什麼面子什麼客氣,都不要了,說的那些話又尖銳又刻薄。




別以為文人罵戰就會文縐縐,那些“不得好死”“促壽”“臊狗奴”,已經算輕的了,什麼“皇天走狗”啊,什麼“忘了本的畜牲養的”啊……畢竟孟子還罵過墨家是“禽獸”,罵農家是“南蠻鴃舌之人”。




這罵戰,一罵就從早上罵到中午。




……




獄卒拎著飯菜過來,讓某位皇太孫兼皇長孫吃飯。




皇太孫不屑一顧:“用不著,拿走吧。”




我就要出去了!誰還要吃那些難吃的牢飯!




……




權應璋一擼袖子:“無人倫的豬狗!不講仁義禮智信,你何曾懂孔子!”




季歲一拍桌子:“君父大義方為天之經,地之義,爾這無君無父的禽獸!”




……




時間從中午來到晚上。




獄卒又拎著飯菜過來。




皇太孫有些煩躁地拿手掀翻了托盤:“都說了不用!”




飯菜撒到地上,皇太孫看都不看一眼,肚子咕咕作響,他的目光期待地看著牆角。




我舅舅一定是在想辦法救我了!




……




“豎子!”一堆人拉著權應璋,老爺子中氣十足:“汝等吾回去翻經書!明日再和你辯!”




“老男子!”季歲反唇相譏:“你自來!何曾怕你!古文學派如此異端,吾必讓其不容於天地!”




……




夜至三更。




皇太孫躺在稻草堆裡,肚子咕咕咕響破天際,他茫然望著天花板。




舅舅,你去哪裡了舅舅,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




季歲坐在書房裡,皺著眉,一頁頁翻著經史典籍。




十二寸的蠟燭慢慢燃燒,一寸寸變矮。




月亮慢慢西沉,蠟燭也燃至指長。




雄雞一啼,季歲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麼?”




“等等!”




季歲一把定住被風吹翻一頁的典籍。




“原來是忘了這一句!”




他穿上官服,氣勢十足地出門。




“古文學派的賊子!今日必要爾等跪地求饒!”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