鱷人行山 作品
第57章 宋老師聽說過cosplay嗎...
“客觀來說,住在這裡的居民文化程度都不高。自從我有記憶開始,我都記不清他們罵過我多少詞,奚落我媽的更難聽,總之我們在這兒就不太受歡迎。"
時章居然還能笑著眨眨眼,"聽起來像不像灰姑娘?美好的童話故事都是這樣開頭的。"
宋拂之皺著眉輕輕擰了一下時章的耳朵,默不作聲地環臂抱住了時章,抱得很緊。
其實時章還是
簡練了許多,他略去了太多醜陋難堪的細節。
一個企圖攀高枝的女人,和有錢人一夜情之後生了個孩子,還被有錢人拋棄在這個地方,於是一切都是她們自討苦吃,她們活該被鄙夷和嘲笑。
時章的母親在鄰里中沒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侮辱性的各種蔑稱。時章呢,被叫“小野種”,"沒爹的”都是家常便飯,更多難聽的他都不想回想。
在小學,時章毫無疑問遭到了所有同齡人的孤立。
瘦弱陰鬱,身世骯髒,好像天生的反派,欺負他似乎是一件正義的事情。
孩子們的教育大多數都來自於父母,當這些父母們都稱時章為“野種”,說他是不該出現的存在,那麼小孩們就擁有了制裁他的正義資格證。
正是好鬥的年紀。頑劣的小孩們把獨行的時章圍住,大聲喊他“垃圾”,搶走他的課本和零食,奪走他辛苦採回來的植物樣本,鬨鬧地踩爛在泥坑裡。
時章打不過,只能咬著牙忍受。
在別的幼鳥仍在巢裡嗷嗷待哺的時候,時章就已經明白了什麼叫做弱肉強食,什麼叫做不進則退。
這些細節時章都沒有說出口,他一筆帶過,轉到下一個章節。
"但是很可惜,我不是灰姑娘,我沒法保持自己的善良和純真。"時章坦誠道:“我變成了一個壞孩子。”
宋拂之:"你才不是壞孩子。"
“那就是個小反派。”
時章說:“我讓自己變強,在他們欺負我的時候還手。但那時候都還小,打打鬧鬧的成不了氣候。從小學鬧到初中畢業,我都習慣鄰居小孩們找我的茬了。"
“直到我初中加了把勁兒,中考成績不錯,考進了王老師的高中,進了王老師的班。這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之一。"
時章充滿歉意地笑了笑,"也成為了當時最讓王老師頭疼的學生。"
“我高中選擇了住校,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和鄰里來往。高中離我們家遠,學生們幾乎也住在鎮子中心,不瞭解我的身世,所以班上同學都對我不錯。"
“但有天週六,我拿著很重要的東西回自己家。那群鄰居小孩在街邊抽菸,他們看著我抱著個大袋子,就衝上來搶
我的東西。他們人多,很快把我的東西從袋子裡扯了出來,扔了一地,然後開始笑話我。"
時章淺淺地呼吸了一下,才繼續道:“那些真的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東西,所以我當時就怒了,具體怎麼打的人我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怒火衝上頭頂,把他們都摔到了地上。"
宋拂之張了張嘴,沒出聲。
“有人叫了警察,我被拘了,因為未成年,從輕,關了我五天。”時章說。宋拂之:"你沒做錯,明明是他們應該被懲罰,憑什麼是你……"
時章搖搖頭:“他們有那麼多張嘴,我只有一張嘴。”
宋拂之垂眸望著地面,不知道時章曾在這裡度過了多少這樣的日夜。
所有的安慰在此刻都無能為力,宋拂之作為一個幸福的孩子,覺得自己甚至沒有權利向他表示同情。
因為他連那樣千分之一的磨難都沒有感受過,談何同情。
這時,只有肢體動作是最有用的。宋拂之不管不顧地摁著時章的後腦勺和他接吻,從未有過的掠奪意味。
這個吻深且持久,宋拂之好像是想從中獲取到哪怕零星的感同身受,像離少年的那個時章更近一點。
分開時兩人都氣喘吁吁,宋拂之眼裡含著水光,目光裡情緒很多。
時章難得如此被動,聲音低啞地笑:“我知道你想表達什麼,謝謝宋老師。”
宋拂之抿走唇上的一點溼潤,盯著時章:“你說我想表達什麼?”
時章說:"——以後你時章就是我宋拂之的人了,什麼事兒都有宋老師罩著,別人欺負不著。"
宋拂之硬是被他給整笑了:“你語文高考閱讀理解拿的滿分吧?”
氣氛到這兒緩和了些,時章用手肘碰了碰宋拂之,慢悠悠地開口:"但是,誒。"
宋拂之:“嗯?”
"你都不好奇,那天我手裡拿的什麼東西那麼重要,能讓我直接大打出手嗎?"時章問。宋拂之眨眨眼,他真沒想著問這些,反正他知道那是對時章很重要的東西就對了。但是時章都反問他了,於是宋拂之很配合地問:“是什麼呢?”時章清了清嗓子,說:“嗯,它是一種,在有些人眼裡,可能有些怪
異的行為。”
只一瞬間,宋拂之腦中如電光閃過,心跳突然加速。他看著時章,聲音有點啞:"嗯,能有多怪異……"
時章的手指在空中比劃了比劃:“就是,現在很多年輕人喜歡的那種動漫,宋老師班上估計也有學生喜歡吧——然後有個活動就是把自己打扮成動漫裡的人物,戴假髮,穿衣服,這樣的活動叫cosplay——哈哈,怪不怪?"
“啊——哦——”宋拂之的腦子有短暫的混亂,目光也有短暫的呆滯。“我知道啊,cosplay嘛,我知道的,我又不老。”宋拂之有點語無倫次。
時章挑了挑眉。
宋拂之在幾秒鐘內捋了捋思路。
時章今天把他帶到自己家裡來,大概就是為了坦白以前發生的事。比如自己是個“壞孩子”,比如高中和別人打架,再比如,他曾經玩過cosplay。
這對時章來說是一場鄭重的坦誠,意味著他徹底向宋拂之敞開了自己。宋拂之在感動之餘,也有點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