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了之 作品
第50章 50
姜稚衣眼神閃爍了下,小聲道:“上次不知道,這次知道了……”
“知道了,也不覺得髒?”
髒?姜稚衣在心底重複著這個字,腦海裡忽閃過他揹著她行走在滂沱大雨裡,一身泥濘的畫面,可是那個時候,她一點也不覺得他髒。
“我覺得阿策哥哥是全天下最乾淨的人。”
元策目光微微一動,默了默,撈起她的腰,把滑下去的人往上一提,又吻了下去。
唇被撞得一麻,姜稚衣震顫著,仰起頭閉緊了眼睛。
溽熱蔓延,像春雨一潮又一潮降下,兩道喘息聲在黑暗裡起伏著彼此呼應。
姜稚衣羞恥得腳趾蜷縮,人像成了一朵炸開的煙花,直到與他分開,仍舊閉著眼不敢看他。
良久過去,姜稚衣平復下呼吸,動了動麻了的腿:“你不脫外衣,把腰帶摘了吧……”
元策低下頭去:“你不是抓得挺開心?”
“不是,你腰帶上掛著什麼,硌著我了……”
元策目光一閃,遲疑著掀開一角被衾,低頭看了眼腰間並未懸掛任何飾物的革帶。
在姜稚衣的手從他腰後摸索向前,想給他指認問題所在之前——
元策一個側身避讓,翻身下榻。
姜稚衣突然失去依靠,跌在榻上,懵懵地抬起頭來,依稀辨認出他站立的方向:“你做什麼?”
元策轉身朝浴房走去:“去摘腰帶。”
*
一夜雨下過,翌日晌午,兩人與耽擱在野外的玄策軍會合後,繼續朝西北方向行進而去。
天日漸轉暖,然而越靠近西北,氣候越冷,這暖意始終追不上隊伍的腳步。姜稚衣從二月頭走到二月末,一出馬車,卻彷彿仍身在長安的正月裡,這才明白為何之前收拾行李的時候,元策讓她不必帶春衣。
二月末,隊伍終於進了河西地帶,沿途山脈與林草越來越多,只是河西的春天還未到,滿目看去還是一片毫無生機的蕭瑟枯黃。
無景可賞,又行路日久,即便心上人在側,姜稚衣也難免有點打蔫兒,在馬車裡仿照“九九消寒圖”掛了一幅梅花圖,每走過一天的路,便塗紅一片花瓣。
眼看一朵朵梅花鮮亮起來,只剩下兩瓣未塗的時候,希望就在眼前了,筋骨卻也已是強弩之末了。
進入涼州後的這日傍晚,到了抵達姑臧城之前的倒數第二座驛站,姜稚衣蔫答答地被元策豎抱下馬車,趴在他身上不願下地:“……你就這麼抱我進去吧,我不想走路了。”
身後玄策軍士兵們十分有禮貌地轉過眼去。
元策把劍丟給李答風,抱著人走進驛站。
剛一進院,迎面一道感激涕零的,聲淚俱下的高喊:“郡主——!”
元策腳步一頓。
姜稚衣聽著這驚心熟悉的女聲,摟著元策的脖子愣愣偏過頭去,看著暮色裡那張同樣驚心熟悉的面孔,難以置信地用力眨了眨眼——
“驚蟄?!”
驚蟄著一身樸素男裝,擦眼抹淚地快步走上前來:“郡主,是奴婢……奴婢總算追上您了!”
姜稚衣半張著嘴,遠遠一指東南的方向:“你、你不是應當在鄭縣,在長安嗎……”
“郡主,奴婢的傷正月末就好了,回到侯府之後聽說您來了河西,便追了過來!”
“你這傷勢剛好,追我追了一整月?”姜稚衣大驚,“我有穀雨跟著,還有阿策哥哥照顧,要你折騰什麼!”
被提及姓名的人輕咳了一聲。
姜稚衣一低頭,才發現自己還被元策像抱小孩似的豎抱著。
驚蟄也像從主僕久別重逢的激越裡回過神來,目光緩緩偏側,看向元策的臉,再下移,看向姜稚衣摟在他脖頸的手,再左轉,看向元策攬在姜稚衣腰後的手,再次上回,看向兩人親暱得十分旁若無人,十分理所當然的神情——
瞳孔震動間,聽見元策忽然開口:“可否讓我先抱我未婚妻進去?”
驚蟄遲疑地側過身,讓開了道。
元策抱著人大步流星往裡走去。
驚蟄傻杵在原地,眼看姜稚衣趴在元策肩頭回過頭來,朝她招呼:“驚蟄,你這累了一路快別站著了,進來一起喝碗羊湯暖暖!”
後頭穀雨也走上前來,感動得熱淚盈眶:“驚蟄姐姐,我可太想你了!最近一路驛站房不多,郡主和姑爺都讓我們同桌用膳的,我們快進去吧!”
未婚妻……姑爺……
驚蟄在心底默唸著這些字眼,被穀雨拉著,腳像踩在棉絮上一般,踉蹌著往裡走去。
進了屋子,穀雨見她風塵僕僕的,領她到了面盆架邊,給她淨手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