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鷓鴣天(五)
杜琮神情灰敗,呆坐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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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槐街上沒有什麼賣早點的食攤,倪素只好撐著傘去了鄰街,在一處有油布棚遮擋的食攤前要了一些包子。
“我遇上賊寇那回,在馬車中沒有看清,那時你殺他們,並沒有動用你的術法對嗎?”雨打傘簷,噼啪之聲不絕於耳。
“若以術法殺人,我必受嚴懲。”
雨霧裡,徐鶴雪與她並肩而行,身影時濃時淡。
“那你是何時開始習武的?”
倪素昨夜親眼見過他的招式,也是那時,她才真正意識到,他看似文弱清癯的身骨之下,原也藏有與之截然不同的鋒芒。
“幼年時握筆,便也要握劍,”
徐鶴雪仰頭,望了一眼她遮蓋到他頭上的傘簷,“家中訓誡便是如此。”
後來他隨母親與兄長遠赴雲京,家中的規矩沒有人再記得那樣清楚,但他在修文習武這兩件事上,也算得上從未荒廢。
說著話,兩人眼看便要出街口,雨裡忽然一道身影直直地撞過來,徐鶴雪反應極快,立即握住倪素的手腕,拉著她往後退了幾步。
那人衣袖上帶起的雨珠滴答打在倪素手中的油紙包上,他沾著汙泥的手撲了個空,踉蹌著摔倒在地。
雨地裡的青年約莫二十來歲,他衣衫襤褸,膚色慘白,瘦得皮包骨一般,乍見他那樣一雙眼,倪素不禁被嚇了一跳。
尋常人的瞳孔,絕沒有此人的大。
裹纏的布巾鬆懈了些,露出來他沒有頭髮的腦袋,竟連眉毛也沒有。
也不知為何,倪素總覺得他的目光,似乎有片刻停留在她的身邊。
倪素從油紙包裡取出來兩個包子,試探著遞給他。
那青年沒有絲毫猶豫,伸手抓來她的包子,從雨地裡起來,轉身就跑。
“他看起來,像是生了什麼重病。”
倪素看著那人的背影。
“不是生病。”
徐鶴雪道。
“你怎麼知道?”倪素聞聲,轉過臉來。
清晨的煙雨淹沒了那青年的身形,徐鶴雪迎向她的視線,“他看見我了。”
“那他……也是鬼魅?”
倪素愕然。
可既是鬼魅,應該不會需要這些食物來充飢才是啊。
徐鶴雪搖頭,“他不生毛髮,雙瞳異於常人,不是鬼魅,而是——鬼胎。”
倪素差點沒拿穩包子。
那不就是,人與鬼魅所生的骨肉?
雨勢緩和許多,青年穿街過巷,手中緊捏著兩個包子,跑到一處屋簷底下,蹲在一堆雜物後頭,才慢吞吞地啃起包子。
他一雙眼睛緊盯著對面的油布棚子。
餛飩的香味勾纏著他的鼻息,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三兩口將冷掉的包子吃光,只聽馬車轆轆聲近,他漆黑的瞳仁微動,只見那馬車在餛飩攤前停穩,馬車中最先出來一位老者,看起來是一位內知。
他先撐了傘下車,又伸手去扶車中那衣著樸素,頭髮花白的老者:“大人,您小心些。”
青年隔著雨幕,看那內知將老者扶下馬車,他看著那老者,撓了撓頭,半晌,他才又去認真打量那輛馬車。
馬車簷上掛的一盞燈籠上,赫然是一個“張”字。
“今兒雨大,您還要入宮去,宮中不是有飯食麼?您何必來這兒。”內知絮絮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