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非子 作品
256. 世界十(二十七) 宮廷文裡心比天高的……
褚伯玉轉身離開,徒留褚時躺在冰涼的地面上,他脖頸上一片青紫顏色,輕輕咳嗽便帶動喉嚨的疼痛。褚時裂開唇角,肆意大笑著,眼眸中佈滿嘲諷,卻不是對於褚伯玉的,而是他自己的。
褚時本以為,自己可以輕易地激怒褚伯玉。因為嫉妒的男子,毫無理智可言。褚伯玉又是順成帝的血脈,他今日能殺了褚時,來日,未嘗不能因為妒火,要了那位蘭昭媛的性命。畢竟,只有死人不會背叛,永遠忠誠,可以讓褚伯玉毫無擔憂地禁錮在身邊。
對於自己的性命,褚時卻是半點擔憂都無。於褚時而言,這條性命,本應在禁錮於地牢中時,便沒有了存續的必要。那時安穩死去,好歹留了個體面。何至於如今,不良於行、苟延殘喘,惶惶然如喪家之犬。如果能夠藉此機會,讓褚伯玉親自動手,使得自己成為褚伯玉的夢魘,便是再好不過了。
可惜,一切落空。
褚時笑著笑著,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緋紅的眼角,泛起晶瑩的水光。轉瞬之間,那抹水光卻又消失不見。
……
褚伯玉步入太后宮殿時,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身帶佩刀的鐘將軍。
“舅舅。”
聞言,鍾將軍輕輕頷首,說道:“陛下比去歲,長高了許多,目光也越發清明。”
褚伯玉心中一軟,還沒來得及和鍾將軍說上幾句瑣事。鐘太後便揚聲道:“伯玉,此次喚你前來,是為了立後一事。你後宮之中,只有蘭昭媛一人,且她和恭王不清不楚……”
褚伯玉冷聲道:“母后慎言,寶扇和恭王的關係,分外清楚。他們之間,除了兄嫂和弟弟之間這一關聯,再無別的干係。”
鐘太後面露不贊成之色,但不再提及此事,只道:“你疼愛寵幸蘭昭媛,我並不插手。只是蘭昭媛身份卑微,即使日後有子伴身,也頂多是個妃位。偌大的後宮,難不成你只守著一個蘭妃過活。”
褚伯玉沉默不語,他抬頭看著緊繃著眉眼的舅舅鍾將軍,語氣平穩:“那母后以為,誰堪當皇后之尊?”
鐘太後輕撥蔻甲,聲音溫和:“依照我看來,秀女之中,人才輩出。但若是仔細挑選,孫修撰之女孫如萱,和你有過幾分緣分,她性子淡泊,不喜爭搶,瞧著倒是極好。”
褚伯玉輕垂眼瞼,掩蓋住眼底的神色,他姿態溫順,如同過去許多次一般,聽從鐘太後的吩咐。
“母后做主便好。”
鐘太後心中懸著的石頭,這才堪堪落下。
鍾將軍陪著褚伯玉,在宮中行走。鍾將軍沉聲道:“太后是為了你好。你想要蘭昭媛那樣溫順柔弱的妃子,寵愛便是。只你母后之前同淑妃,頗有間隙。她最是不喜柔弱可憐的女子,心有芥蒂也是自然的。立後這件事上,你依著你母后便是。日後,環肥燕瘦的女子,你疼惜哪個,她都不會再插手。”
褚伯玉並未直接回答,而是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舅舅當年接我回皇宮,是因為你是我的舅舅,還是因為你是母后的兄長。”
鍾將軍攏眉,他雖然不明白褚伯玉為何要問這句話。正是因為鍾將軍是鐘太後的兄長,才成了褚伯玉的舅舅。
鍾將軍常年待在邊關戰場,不懂什麼彎彎繞繞。他如何想的,便原模原樣地說了出來。褚伯玉面露清淺的笑意,說道:“理應如此。”
褚伯玉受大儒教誨,學習帝王之道,本應該摒除那些矯揉造作的心思。可褚伯玉的心中,仍舊對當年,來到蜀城,拯救於他的鐘將軍,抱著一絲依靠。
但是如今,一切皆已經明瞭。褚伯玉之所以能脫離苦難,坐穩帝王之位,是因為他順從鐘太後。從始至終,褚伯玉蜷縮在苦寒的蜀城,吃著酸澀的果子時,都不曾有人來救他。
他們救的,是鐘太後之子,不是那個溫吞怯懦,令人連聲嘆息的褚伯玉。
褚伯玉回到正殿時,身形微微踉蹌。宮人連忙上前攙扶,褚伯玉卻揮手讓他退下。再坐在書桌前的褚伯玉,雙眸之中,再無半分猶豫。:,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