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臟缺失的超級士兵
但他還是努力的微眯著眼。
克萊爾從未見過他們軍團長這樣認真的看過他。
說:“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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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了一場暴雪,不到清晨,雪地裡就結滿了冰晶。
基地裡晨練的鐘聲長鳴的時候,季也手指抵著下巴,不小心睡著了。
他的手臂支在雪白的被子上,用不上力,眼睫微垂著,呼吸緩緩的,乾淨的像是雪地裡一株挺拔的雪松。
床上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被子被掀開,然後是輕不可聞的風聲。
在季也醒之前,一雙手先一步把他抱起來,放在胸前,微涼的觸感碰了碰他的眼皮,又在他不受力的指尖揉了揉。
手心裡傳來酥酥麻麻的觸感,幾乎麻痺了心臟,季也睫毛輕顫,與睏意做著鬥爭。
“季也。”有聲音落在耳邊,冷淡的,沒什麼起伏的,儘可能模仿著人類安撫的情緒,“我在,你睡。”
季也於是真的這麼睡了兩天一夜。
多年前那一槍根本沒有留下餘地,結結實實炸了他半邊肩膀,卻又沒有得到及時治療,若非如此,系統不會冒著風險帶他跳躍時間。
他也很怕季也就這麼沒了。
儘管如此,這道創傷還是給季也留下了難以癒合的後遺症,他的左臂無法用力,免疫屏障被破,變得極其容易生病,睡起覺總是沒完沒了。
這是季也徹底放心後睡得第一個好覺,副官進來看了好幾次,桌子上的飯冷了拿出去熱,熱之後復又變冷。
克萊爾有時候看著陸之淮臂彎裡柔軟的身軀,總覺得心驚膽戰,他總是很怕人就這麼沒了,在失而復得之後。
多年後的歷史書大概會這麼寫。或是改編後的影視劇。
他們會毫不吝嗇的著重渲染,用濃墨重彩的筆跡,憂傷的描繪這段具備一切藝術價值的經歷。
憑藉著一己之力挽救了人類頹亡結局的科學家,與誕生出人類情感的人形兵器,他們在冰天雪地的刺骨寒冷中依偎著,在爐火嗶剝的溫暖裡坐等天明。
天低雪明,他們之間誕生出了一段很溫柔,很純粹,聯繫緊密的情緒。
歷史書外的目光會為這段簡短的文字駐足,影視劇外的觀眾會短暫的停止當下的交談,他們不太忍心打破這種美好的氣氛。
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在這兩天一夜裡,每一分每一秒,他們都宛如烈火烹油,處在極端的痛苦之中。
克萊爾依然無法聯繫事情的邏輯。
那天他端著早飯上樓,手腕上的通訊器顯示一條未讀消息,他打開看了看,是交代他不要開門。
副官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很無奈的撓了撓下巴,他意識到他眉目冷峻,冰雪雕琢的長官再也不會是從前的模樣了,又覺得十分有趣。
大概就算是兵器,誕生出感情後也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克萊爾於是自覺的停下腳步,他甚至沒有叩門,只是壓低聲音,用屋內只有一個人能夠聽到的音調低低道:“老大,我到了。”
屋內傳來幾不可聞的腳步聲,門把轉動,一張表情冷淡的面容出現,伸手接過克萊爾手中的盤子。
他轉身回去,沒一會,克萊爾聽到屋裡傳來杯盤的碎裂聲。
克萊爾站在樓梯上,耳朵裡幾乎傳來北方透骨的風聲,他的手背在腰後,看樓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魚貫而上,低眉垂目,井井有條。
有隱隱約約的聲音從門縫裡傳出來。
“怎麼會醒不過來?”
“好像是睡著了,但是這身體裡的舊傷……當初怎麼沒好好治療?不行……已經不可逆了。”
“k180的機械貫穿傷,不是沒好好治,是幾乎沒有治過,估計當時肩膀都被炸了,但這種程度的傷口是無法自愈的,能撐到現在,已經……”
床邊的醫生七嘴八舌說著話,不約而同的壓低了聲音,他們無法靠近更裡面的位置,也不願意過去。
床邊垂目不語的人給了其他人太過分的壓迫。
陸之淮懷裡抱著季也,他的手指修長,和季也白瓷一樣的暖色調不同,他的指節像冰雪雕琢出來,修長有力,冷白如冰。
他把季也褪下的半邊衣領一點點往上拉,遮住脖子,又慢慢往懷裡抱。
他聽到了醫生的話,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最終他揉了揉季也的手指,抱著人,像抱著什麼十分珍貴的東西。
他抬起眼,看因為他的動作,不由自主低下頭,變得戰戰兢兢的醫生,睫毛往下,只說了一個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