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蛋撻 作品

第32章 陰鬱冷漠的少年校霸(十)

 薄薄牆隔不斷裡面無邊的惡意。

 護士換完藥,從隔壁病房出來,聽到聲音,翻了個白眼:“這還親媽呢。”

 說著走了,對於普通人來說,能夠出聲表示不認同,已經是全部能做的事。

 季也可以想象,再往前的十多年裡,鬱淮日復一日面對這種景象的場景,從繃著小臉的幼童,長成冷淡的少年。

 季也忽然感覺很心疼,手指蜷縮起來,這一秒鐘,他忽然很想抱鬱淮一下。

 鬱淮揹著包,推門出來,霍芝在後面歇斯底里,扔出來一個拋物線的投擲物。

 鬱淮沒躲,但也沒被砸到。

 他走神了,他其實沒有表現出的那樣平靜,他身上的爛事太多了,他不知道季也他……會不會覺得厭惡。

 會不會覺得麻煩,會不會覺得……特別髒。

 鬱淮抿唇,睫毛很輕的動一下。

 少年時面臨的大多惡意都是來源於家庭,他熟知人們惡的本性。

 但他想,季也大概是不同的,季也的性格很好,即使討厭,也不會說給他聽。

 鬱淮晃了下神,長長的睫毛輕抬,卻沒有看到他想見到的人。

 旁邊,一隻胳膊橫穿過來,攬著他的脖子,近乎突兀的,把他往一個方向按。

 季也很少有這麼不顧他人意願的做法,鬱淮抬眸,順從的往下的間隙裡,看到他低垂的眼瞼,淡茶色的眼睛。

 季也原本是很溫柔的相貌,在醫院冷白的廊光下,在這一刻,竟然顯得冷淡。

 果然如此,鬱淮想,季也不高興了。

 他們身高相仿,但鬱淮竄的更猛些。

 十七八歲的男生,已經抽條的很高了,因為經常打架,肌肉線條緊實有力,個子很高,腿很長,即使看著清瘦,也絕不是小隻。

 是一大隻。

 季也拽的突然,他被衝撞得往前,壓在季也身上。

 季也身上是很淡的草木氣息,像是春日的陽光落在湖面上。

 身後是物體迎面飛來的破空聲,季也看到,隨手一擋。

 有東西砸到季也手臂上,“咚”一聲,發出沉悶的聲響。

 聲音不重,但聽到聲音的鬱淮身體一僵,他倏然回神,意識到發生什麼,一瞬間渾身冰冷。

 鬱淮已經十七歲了,但這一秒,他的記憶飛速的退回到十多年前。

 那是很昏暗的,沒有光線透過的樓道,四歲,還是五歲之前,他是不討厭霍芝的,霍芝雖然總是不回家,不搭理他,但並不打他。

 是什麼時候發生變化,好像就是因為捱打,有一次霍芝喝醉了,回來看著他,盯了幾秒,忽然拿著掃把打他。

 他無法反抗,被打掉了半條命。

 再後來,霍芝喝醉的時間越來越多,打他的也就也來越狠,幼年的鬱淮無從反抗,心中滋生了恨意。

 鬱淮起初並不想怨恨這個悲傷的女人,但日久年深的毆打下,他開始想,既然不需要,為什麼要把他生下來。

 沒有人會喜歡疼。

 可是他讓季也感覺疼了,鬱淮抵在季也肩膀上,這一秒鐘,忽然感覺後悔。

 季也是他沉浮於深淵之中仰望的月亮,他骨子裡的腐爛與骯髒,他無意隱瞞季也。

 但他有點後悔,鬱淮以為自己已經銅牆鐵壁,但這一秒,他忽然意識到,他承受不起失去季也的代價。

 季也不知道鬱淮的在想什麼。

 他只感覺到男生反箍在腰上的力量越來越大,後頸出了一層薄薄的汗,鬱淮抱著他,手指很冰,像是怕他下一秒就逃走。

 “怎麼了?”季也不得不摸摸他的頭。

 鬱淮閉上眼睛。

 他的頭髮亂了,垂在眼皮上,眉骨鋒利,身軀繃的很緊。

 他說:“季也,我會變好,你別怕我。”

 別怕他,其實是在問會不會討厭他,季也一瞬間分辨出來。

 他沒有想到鬱淮是這麼想,愣了好幾秒。

 然後他反抱住鬱淮。

 季也抿了抿唇,想說什麼,又覺得不需要了,只是放低了聲音,揉了揉鬱淮的頭髮,輕聲道:“阿淮,我怎麼會害怕你,我最喜歡你了。”

 “你呢?疼了怎麼不知道躲?疼了是可以躲開的。”季也微偏過頭,想了想,說:“你是不是也得跟我學學,學著喜歡你自己啊。”

 你是不是也得跟我學學,學著喜歡你自己啊。

 鬱淮垂著眼,似乎是沒有想到季也會這樣說,睫毛蹭在季也脖子上,怔一下,一動不動了。

 他第一次在季也眼前展現出毫無保留那部分,聽話的要命。

 他埋在季也脖頸上,睫毛垂著。

 在這一秒,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鬱淮知道,季也想要什麼,他都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