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戈 作品

第 153 章 千峰似劍

三年來黃粱一夢,醒來依舊山河寸血,天涯恨遠,潦倒難行路。

衍盈說他不知何為浮萍,不曾垂目見蒼生疾苦,是以夜郎自大,口出狂言,這是錯的。

他自小因妖族血脈,被父親關於暗室。屋內門窗封死,只留個一寸見方的小洞。

奴僕偶爾想起時,才會大發慈悲來給他送飯。送的殘羹冷炙甚至不如狗食,奴僕心情不悅,便會朝他碗里加伴泥沙。

有時他從那狗洞裡爬出去,便被人踢回來。有時會遭一頓毒打,扒光了衣服丟進湖水裡。

六歲還不能說話,只會對著外間吼叫。全無理智,唯有獸性。

他幾次死裡逃生,得虧命大,才苟延殘喘至於今日。

若非先生後來耗損修為替他開智,他此生只能做一個痴傻的牲畜。

啟慧後他回憶起生平種種,終生受其困囿,難以釋懷逃脫。

他憎恨父親,又敬畏父親。未曾見過生母,又憐其孤苦。怨憎人族,又恐懼人族。

是以他自卑、自棄、妄自菲薄。是以他膽怯、卑劣、虛偽詭詐。

他是不勇毅,不仁善,不真誠。生性比之草芥更為柔弱。即便從人境換到妖境,那些弊端亦如附骨之疽剔除不去。

 

是以他深知自己的鄙陋,深自唾棄——才要自己處處悖逆,與本心背道而馳。

紀從宣緩過勁來,抬起頭,看著衍盈,一字一句道:“你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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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廳內,貔貅被熱氣燻出汗意,聽林別敘說完,用長袖擦了把額頭,說:“你要我與謝引暉佯裝不和,假意兩城爭殺,帶著大軍朝昌碣襲近?哪裡能瞞得過犀渠?不久便會露餡了。他雖蠢笨,倒也不傻。”

林別敘說:“拖延一時半刻,也是好的。”

貔貅看著他的臉,懷疑道:“你們不會要假戲真做,趁我鬆懈,真啃下我映蔚半塊肉吧?”

三人異口同聲道:“豈會?!”

貔貅更害怕了。覺得這三個都不是善類。

幾人正埋頭推敲著細節,外頭的白重景忽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數人不明就裡,還是停下了議論。

白重景走到門外,朝著天上仰望了片刻,回來說:“沒用了。”

傾風滿頭霧水:“什麼沒用了。”

白重景兩手環胸,搖頭說:“完了。”

傾風急得抓狂:“什麼完了?!”

白重景一句話吊了三口氣才說完:“城外的人奴亂了。一群小妖要將人奴活埋漚肥,裡頭你那個人奴朋友也在。你們人主也在。”

貔貅驚道:“什麼時候?”

白重景:“自然是現在。”

傾風愣了下:“你怎麼知道?”

白重景指指上方:“昌碣養的那批鷹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