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始皇崽圍巾



 范雎笑著作揖:“恭迎君上,君上辛苦了。公子政,朱襄公,鄙人張祿久仰了。”


 “張祿”是范雎從魏國逃走時用的假名。雖然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張祿就是范雎,很多人見面也直接稱呼“範先生”“範相國”,范雎在人前還是非常執拗地用自己的假名。


 嬴小政拽了拽老秦王的手指,仰著頭委屈道:“曾大父,應侯說的久仰,難道舅父說的政兒的壞話,都傳到應侯耳中了。”


 老秦王在這幾個月養成了逗弄曾孫的好習慣,立刻道:“對,你舅父真壞。”


 嬴小政癟嘴,滿臉委屈,還是乖乖向范雎行弟子禮。


 他身份特殊,為表示對范雎的尊重,用弟子禮最合適,這是老秦王教的。


 范雎看了這二人的相處,心中有了計較。


 他笑容滿面道:“君上說笑了,明明是君上寫信誇公子聰慧。”


 嬴小政立刻驕傲地挺起小胸脯:“政兒確實很聰慧!”


 老秦王戳了一下搶了自家祖父所有風頭的小胖墩的腦袋:“好了,先回宮再慢慢說。”


 老秦王對被冷落的太子柱招了招手,將嬴小政抱起來,塞到太子柱的懷裡。


 太子柱:“???”


 老秦王道:“你後院那些女人教不好政兒,政兒由我親自教導。你在宮殿旁的宅邸給長平君和長平君夫人,他們夫婦倆仍舊負責照顧政兒。你有時間也要多和長平君多請教,他是寡人留給你的臣子。寡人希望你和長平君,能像寡人和應君一樣。”


 周天子分封諸侯,為五等“公侯伯子男”。如秦國國君成為諸侯時,只是“伯”,但秦國國君不要臉,在秦國內部秦人都尊稱秦王為“公”;楚國國君只是“子”,比秦國國君更不要臉,一句“我蠻夷也”,自稱“王”。


 所以春秋時,諸侯國沒有“侯”這個爵位。“天子、諸侯及卿、大夫有地者,皆曰君”,諸侯國的封君,屬於“卿大夫”一級的特殊榮譽。


 這時秦國封君和商君所列軍功爵位沒有關係,是額外的厚賞,比如商君的軍功爵位只是第十六級大良造。


 到了戰國時,各國爭相稱王,這時才將“封君”升格成了“封侯”。“侯”和“君”的地位已經等同,稱號開始混用。比如“應侯”,也常被叫為“應君”。


 此時的“侯”比原本的“君”權力還要小一些。


 春秋和戰國初期的“君”真正享有對封地的領導權,等同於小諸侯,所以封號就是地名。


 戰國後期強勢的君王紛紛剝奪封君對領地的管理權,許多封君只享有賦稅供奉,且封地不能傳給後人,所以封號就不一定採用“封地”了,比如武安君。


 秦國爵位在始皇帝統一天下之後才往上加了倫侯(無封地,劉邦後稱關內侯)和徹侯(有封地,劉徹後稱列侯),正式將“君”的稱呼改為了“侯”。


 此刻雖沒有明文規定倫侯和徹侯的區別,但從稱號上已經顯示出來了些許地位差異。應侯(君)和長平侯(君)都有是用封地的實封,相當於徹侯;武安君就相當於倫侯。


 將來蔡澤封號“綱成君”雖然是地名,但綱成是蔡澤祖地,當時還在燕國手中,所以這也是選了個寓意好、對蔡澤包含期待的稱號的“倫侯”。


 不過老秦王這次良心發現,已經決定給武安君實封。有了封地後,“武安君”的“武安”二字才是真正的讚譽。


 從封侯的區別可以看出,秦國的封爵除了功勞之外,出身和君王的偏愛更為重要。


 老秦王給朱襄封有實際封地的“長平君”,朱襄在朝臣中的地位已經隱隱超過了武安君(武安君有了實際封地後,地位又一躍眾封君之首)。


 老秦王想要拉攏人的時候,真的很捨得。


 他還親口對太子柱說,長平君不僅是我的臣子,更是我留給你輔政的臣子。只要朱襄不做變法和謀逆的事,就基本已經確定會在下一代秦王那裡繼續得到重用。


 這時,一眾秦國大臣和貴族看向朱襄的臉色才徹底變了,在秦王當面,也難以隱藏嫉妒神情。


 太子柱的臉色也變了。他變得極其感動,眼淚都流下來了。


 終於,終於,他苛刻的親爹第一次當眾對他說託付國政的事!以前他爹都是用嫌棄的眼光打量他,好像馬上就要下詔廢了他似的。


 我這個太子之位終於穩固了嗎?只要我命夠長,就能當秦王嗎?


 太子柱突然想起了自己老病去世的親親大哥,一盆雪水澆下,他冷靜了下來。


 壽命比親爹長,難。


 “是!兒一定厚待長平君!”太子柱領命,然後一手穩穩抱住嬴小政,一手握住朱襄的手,“長平君,路途遙遠,辛苦了。過幾日我大辦宴席,為你接風洗塵!”


 我都兒孫滿堂了,終於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臣子了!


 在控制慾極強壽命也極強的老秦王手下當太子,還不是第一個太子的太子柱眼睛都冒光了。


 “叮!”


 朱襄看著好感度列表中擠出一個象徵秦孝文王的像素頭像框,艱難地向上攀升,最後定格在了一心多一丁點,比白起還高一絲。


 本來還沉浸在“好友真的是公子子楚”悲傷中的朱襄,感到了極大的震撼。


 怎麼會有人與信陵君一樣,見面就給自己送心?難道這位在魔改的秦國電視劇中都當背景板的秦孝文王,其實和信陵君一樣有禮賢下士的優良品質?


 “子楚,你也來向長平君行禮!”太子柱鬆開朱襄的手,將身後的子楚拽出來。


 自從子楚回國後,做事十分亮眼,連帶太子柱也得到親爹許多讚賞。所以他對立子楚為嫡子這件事變得心甘情願,不再僅僅因為華陽夫人而愛屋及烏,此刻專門拉著子楚亮相。


 還在逃避狀態的朱襄,被迫與子楚四目相對。


 “朱襄,我……”子楚嘴唇蠕動,即使他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猜測以朱襄的性子,只要自己能拿出合理的說辭,朱襄不會怪罪自己。但真的見面了,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中只剩下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