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涼水硬幹糧



 此刻華夏類似於西歐中世紀,在貴族的封地中,國君實行的是包稅制。即國君向貴族要求稅額,貴族只要能上繳足夠的錢糧,領地內的事就由貴族自己說了算。


 如果貴族比較善良,就可能自掏腰包繳稅,給領地的庶民減免稅收;貴族想要窮奢極欲,就多徵稅,繳完稅後多餘的都落入自己手中。


 徵兵也一樣,庶民領主的國君並非庶民的主人,國君要出兵,還得向貴族請求出兵出人。


 看西周時周朝幾次打仗就能證明這一點,周天子發佈詔令,各諸侯國帶著人馬去打仗。


 為避免受制於人,其實除了秦國之外,其他地方也在推行郡縣制,擴大國君的影響力。但行政和軍事的權力雖然基本上都歸入國君手中,經濟卻不會。


 除了封君能對自己地盤上田地做主之外,貴族的私田莊園想種什麼就種什麼,不會理睬國君的命令。


 所以趙國這場饑荒就只是庶民的災難,貴族們高枕無憂,甚至會非常開心。因為庶民陷入饑荒之後就只能向他們借糧,他們就能低價甚至無代價地得到更多的土地。


 因為長平之戰和朱襄出走,平原君和平陽君也被趙王疏遠。否則藺公、平原君、平陽君三人聯手,再有廉頗等老將施壓,就能夠壓制趙國自私的貴族,讓他們為趙國讓出自己的利益。


 可惜平原君和平陽君為避免趙國內亂,主動承擔了趙王的過錯,回到了自己的封地,不能再過問趙國的政事。現在在趙國朝堂參政的趙國宗室和高官,顯然更願意藉由趙王之手為自己斂財。


 “我給的土豆種植心得上寫得很明白。就算沒寫,稍稍有點常識的人也知道,從未有作物能在冰天雪地的時候播種。”朱襄道,“他們命令農人改種土豆的時候,就是衝著讓農人絕收去的。”


 藺贄呆滯。


 他看向朱襄,聲音似笑似哭:“真的?連阿父都沒想過這一點,他只以為一致贊同改種土豆的那些貴族們只是愚蠢。”


 朱襄含糊不清道:“因為我出身庶民,所以看多了這種事才能猜出來。”


 其實是因為後世政治課本的高屋建瓴,才讓他一眼就能看到關鍵。


 課本里赤|裸裸地寫著,封建時代就是地主和農民的時代,所有的利益都圍繞著土地而來,歷史不斷進行著土地兼併、農民起義、重新洗牌均分、再土地兼併的循環。


 就像是資本家追逐利潤是天性,地主進行土地兼併也是天性。就算趙王深居王宮不懂田地的事,但大部分貴族都支持冬季播種這種反常識的蠢事,必有圖謀。這圖謀除了農人的田地,還能是什麼?


 就像是秦始皇時期,齊國把持著朝堂的那群大臣,樂呵呵地看著秦國南征北戰愣是不出手,就為了多收一點秦國使臣給的錢,最後導致齊國亡國一樣,趙國朝堂這群新上位的大臣也是想著撈一把是一把,完全沒把趙國利益放在心上。


 朱襄喝了一口竹筒裡的水,嚥下嘴裡的乾糧:“趙惠文王算是明君,他挖掘的基本都是人才。平原君和平陽君也有識人之能,且他們二人和原本老臣大多交好。趙國就那麼大,人才就那麼多,和平原君、平陽君交好的人被邊緣化之後,趙王即便想振作,也無人可用。現在趙國朝堂上充斥著愚蠢自私之輩。這就是推舉制度的弊端。”


 “啊?”朱襄話鋒一轉,聽得子楚和藺贄的腦子差點打結。


 朱襄道:“推舉制度天然以推舉人為紐帶。當推舉人離開或者和國君意見相左的時候,因為不能背叛推舉人,國君也可能不信任他們,他們推舉的人就算心向國君也很難繼續為國君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