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155、刀削柰果皮(二章半合一,作收6w加更...)

  朱襄躺在船艙的大床上:"政兒啊。"
 

  嬴小政拿著小匕首削柰果:"說。"

  朱襄無力道:"你把奈果皮放我面前做什麼?"

  嬴小政埋頭削柰果:"天天嘮叨我注意休息、注意身體,結果自己勞累病倒的舅父,只配吃柰果皮。"

  朱襄:"......"他再次感慨,孩子大了,不好帶了。

  嬴小政在躺著的朱襄胸口上放了一個碟子,在裡面堆滿了柰果皮,然後抬頭盯著朱襄。


  公子不會真的想讓朱襄公吃奈果皮吧?

  朱襄無奈地笑了笑,勉強坐起身,真的伸手拿奈果皮。

  贏小政趕緊攔住朱襄,生氣道:"舅父,你知道我在任性!"

  朱襄道:"嗯,知道,不過柰果皮也挺好吃,不能浪費。"

  贏小政臉色變幻了幾下,一把將碟子端走,塞到了蒙恬手中。

  朱襄看著贏小政將削好的幾個柰果切塊,貼心地插上竹籤,然後板著臉遞給自己,面帶微笑道:"謝謝政兒。"

  "哼!"贏小政重重地從鼻子裡噴了口氣,拿起旁邊的書簡,賭氣不看朱襄

  雖然現在已經有紙,但因竹簡更為堅固耐用,現在會讀書的人又不缺錢,便習慣性地將書籍仍舊刻錄在竹簡木牘上,只在日常公文書信使用紙張。

  "船太晃,船艙裡也太暗,書簡字太小....."朱襄話還未說完,贏小政就塞了一塊柰果堵住舅父嘮叨個不停的嘴。

  嬴小政道:"舅父還是照顧自己的身體吧。在舅父身體痊癒前,我不想聽舅父嘮叨。"


  他從未見過如此對待生病長輩的人。

  可若說公子政不孝順,與朱襄公感情不好,又不像。

  這奇怪的一幕,蒙恬怎麼看都覺得不適應。朱襄公卻不糾正公子政,還由著其任性。

  更奇怪的是,公子政自己也知道自己在任性,卻我行我素。

  蒙恬想不明白朱襄公和公子政的相處模式,怎麼看怎麼奇怪。

  身為近侍,蒙恬認為自己有必要提醒自己侍奉的公子。長輩尚且在病榻,公子政或許應該少任性一些。若真有不滿,等長輩病癒之後再說。

  贏小政嗆了朱襄一句後,沒有再拿起書簡。

  他又給朱襄削了柰果。待朱襄說不想再吃後,贏小政拿來糕點肉脯果脯放入盒子。

  "想吃就拿。"嬴小政把零食盒子放在朱襄的枕邊,"到了下個渡口,我會讓船稍稍停一會兒。舅父上岸走一走,身體好得更快。"



  嬴小政伸了個懶腰,擠了擠朱襄,也靠著朱襄小憩。

  朱襄往旁邊挪動了一下,把被子一角蓋在贏小政身上,沒有說讓贏小政到一邊去睡,以免過了病氣的話。

  他不是流感,只是勞累過度,不會傳染給贏小政。

  蒙恬本來等著給贏小政勸誡,結果嬴小政擠在朱襄身邊睡覺,他只能安靜地離開。

  "我就在外面守著,若公子和朱襄公醒來便叫我。"蒙恬對僕人道。

  蒙恬走到甲板上吹了一會兒風,然後深深地嘆了口氣。

  公子與朱襄公相處雖怪異了些,但公子也是真體貼。尋常民間孝子,大概也就做到公子這程度了。

  "或許只是因為朱襄公和公子關係太親近,所以才不似父子。"蒙恬道,心裡略有些羨慕。

  朱襄很少生病,一旦生病,病癒得就很慢。

  這場病似乎把朱襄身體裡隱藏了多年的疲憊都給抖了出來,好讓朱襄靜心休息。

  靠岸之後,子楚在咸陽宮無法脫身,蔡澤來迎接朱襄。

  他一看到朱襄的病容就嚇得分寸大失。當得知朱襄只是因為勞累而病倒後,挽起袖子,狠狠給了朱襄腦袋幾下。

  蔡澤罵道:"事做不完,不知勞逸結合,倒下後反而誤事。這是你教導政兒和子楚的話,你自己怎麼不聽?"


  朱襄苦笑:"我高估了自己......咳咳。"

  他裝成更病弱的模樣,逃避蔡澤的怒氣。

  朱襄有預感,他拖著病軀回咸陽,恐怕腦袋和耳朵會遭遇多次重創。


  朱襄回到咸陽時,子楚特意在城門口迎接他。

  當探頭探腦的子楚看到朱襄被攙扶著下馬車時,那跌跌撞撞跑來的模樣,像極了嬴小政剛聽到朱襄暈倒時從甲板跑回來的模樣。

  "你說我不省心,你先自己讓人省心!"子楚知道朱襄無事,只是需要休養後,滿腹話說不出口,只憋出這麼一句。

  "下次不會......不,我的意思是不會有下次。"朱襄連聲道歉。

  當更加蒼老的荀子在一位年輕弟子的攙扶下到來時,朱襄立刻雙手抱頭防禦。

  "荀子,我還在病中,等我病好了再揍我!"

  荀子狠狠用柺杖砸地,破口罵道:"誰要揍你!趕緊去休息!"

  朱襄點頭哈腰:"好,馬上,馬上。"

  他點頭哈腰的幅度太快,頭又有些暈了。


  "城外的莊子已經給你打掃好了,你趕緊去養病。"子楚道,"君父說等你回來,他要去你的莊子養病。我問問他,現在要不要一起和你養病。"

  朱襄苦笑:"恐怕君上也要罵我一頓。"


  子楚把朱襄送回莊子後,急匆匆回王宮稟報。

  秦王柱聽聞朱襄病倒後,嚇得自己都精神了幾分,不需要人攙扶就上了馬車離開王宮。

  子楚為秦王柱收拾行李,並探望了華陽王后和幼子,才離開王宮。

  華陽王后本來想帶著孫兒,去為秦王柱侍疾。

  但秦幹柱臥病時也在處理政務。他越是病重,越擔心身邊人會擾亂秦國。即便華陽王后從未插手過政務,秦王柱也忌憚她,不讓她來伺候自己,以免有插手政務的機會。

  華陽王后一直很聽話。她只時不時地送些東西給秦王柱,表明自己的記掛,不哭著鬧著非要侍疾。

  華陽王后如此做,秦王柱後宮中那些哭哭啼啼要為秦王柱侍疾的美人們也不敢再鬧。

  夏姬在秦王柱病倒,太子子楚提前住進咸陽宮的時候,又有些心思浮動。

  她帶著人去探望一直被軟禁的太子夫人趙姬。

  若子楚繼位,趙姬就是秦王后。雖然子楚不怎麼喜歡趙姬,但趙姬是公子政的親母,長平君的女兄,待她成為王后,將來應該還是會從軟禁地出來的。

  將來宮中有兩位太后,夏姬希望能與趙姬聯合,一同壓制華陽王后,主持後宮。

  夏姬並未有什麼不好的想法。她只是認為子楚後宮必須有一個女主人,而她不信任華陽王后。還是與子楚和政兒有血緣關係的自己和趙姬,恐怕才會真心對待子楚。

  至於趙姬之前做錯了事,被軟禁了這麼多年,她也知錯了。

  政兒現在過得很好,肯定不會責怪趙姬。

  不僅夏姬這麼想,這是貴族們的主流思想。

  母子哪有隔夜仇?何況趙姬只是將公子政送給朱襄公養育,實際上不算拋棄。

  至於趙姬在子楚離開秦國之後跟人跑了一事,外人並不清楚。他們只以為趙姬只是擔心被趙國所害所以藏了起來。

  趙姬唯一的錯,就是沒有帶著公子政一起逃跑。但她既然把公子政託付給朱襄公,也算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