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8 章 李牧大危機

秦王子楚從驚喜中醒來,皺了一下眉頭,道:“讓李牧返回?”

廉頗道:“如果是我,我肯定返回。這齊國,想拿下就得增兵,但難以增兵;拿下了也難守,和秦國不接壤啊。不過李牧年輕氣盛,恐怕不一定肯退兵。”

秦王子楚嘆氣:“是啊,不接壤。寡人還是給李牧下詔,讓他退兵吧。”

廉頗道:“李牧有他自己的想法,他不想投也行,把南邊通往秦國的道路打通就行了。”

他讓人把地圖拿來,給秦王子楚指了指:“現在秦國和齊國中間就隔了淮水到黃河這一小塊地。依照朱襄所言,黃河和淮水入海這一片地方將會是蝗災重災區,那裡肯定人煙稀少。如果我是李牧,一定會讓南秦的軍隊兵分兩路,一路乘船繞行到臨淄增援,一路往南攻打楚國從陸地增援。”

秦王子楚看著地圖,也看懂了李牧的意圖。

他笑道:“李牧是想在寡人把王位傳給政兒之前,再讓寡人得一國。”

廉頗聽到這話,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想起了還在邯鄲時的那個“夏同”。

廉頗身為大貴族,不像藺相如那樣對庶人士子和顏悅色。

他原本瞧不起朱襄,也瞧不起朱襄的賬房夏同。

但吃人嘴軟。他跟著藺相如在朱襄家吃了幾次飯之後,變得勉強能正視朱襄和夏同的才華。

當朱襄、夏同與藺贄結為好友之後,他也逐漸將這兩人視作子侄,琢磨著給這兩人找一些晉升途徑。

但朱襄和夏同都不肯去前線立功,氣得他追著兩人打。

那時朱襄和夏同總是會在藺贄的掩護下麻溜地上樹。

朱襄最先爬上樹。

夏同身體最弱,動作最不敏捷,總需要朱襄拉住他的手,藺贄頂住他的屁股,才能勉強爬到樹上。

然後藺贄就在樹下和自己繞圈子,藉機也往樹上爬。

如果藺贄被自己追上了,朱襄和夏同就會乖乖下樹,三人一起被他踢。

他在朱襄家裡教三位豎子兵法,比在家裡教晚輩快活多了。

廉頗知道夏同就是秦國質子異人後,心裡難受了許久,大罵異人騙他。

但在秦國見到夏同,看到夏同小心翼翼的討好表情時,廉頗心裡又軟了。

罷了,異人又不是故意的。

異人雖是秦國質子,生活艱難,但也是身份高貴的秦公子。他能與朱襄和藺贄一樣被自己呼來喝去,已經足以見得他對自己的尊敬,自己還不滿什麼?

夏同成了異人,異人成了子楚,子楚成了太子、成了秦王。廉頗以為夏同會變,但好像想錯了。

廉頗對秦王也不知不覺帶了些長輩的感情,見不得子楚身體一日比一日衰敗。

可他又能如何?

廉頗想起當年藺相如身體一日比一日衰敗的模樣。

他又能如何?

“我見項燕圍城的兵力少了許多,或許王翦已經開始攻打楚國。”廉頗道,“他辱罵了我許久,我也該給他一點厲害瞧瞧。待我擊潰他,這五國盟軍肯定土崩瓦解。到時我就攻打魏國,打通秦國和齊國之間的路。”

秦王子楚道:“好。廉公小心。”

廉頗自傲道:“區區項燕,連朱襄都能打敗他。”

秦王子楚大笑。

還在關中種田的朱襄狠狠打了一個噴嚏。

他自言自語:“是誰在說我壞話?政兒?夏同?還是都有?”

他揉了揉鼻子,直起身體,看向東邊。

不知道秦國邊境的戰況如何了。

……

秦王子楚得到李牧的消息之後,雖然沒必要給咸陽知道,也給太子政捎帶了一份,讓太子政知道他的老師有多鬱悶。

太子政撓了撓頭,想起夢境中的齊王建。

齊王建也是慌慌張張就投降了。夢境中的自己不恥齊王建的行為,就把齊王建放逐荒野餓死了。

夢境中的自己就是這樣一個性情中人。

如果換作阿父,阿父肯定會厚待齊王建,以分化齊國內部勢力,軟化齊人的抵抗。

還有什麼比厚待一個令齊人噁心至極的王,更讓齊人感到屈辱和痛苦?

若齊人對齊王感到噁心,那麼對齊國的歸屬心大概也會淡去許多。

但是換做自己做主,還是會把齊王餓死。太子政捏了捏下巴。

朕都當皇帝了,這點小事還不能隨心所欲嗎?反正自己在位,齊國也不敢反抗,為什麼要讓一個自己厭惡的人活著?

太子政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可是阿父如果厚待齊王,朕也無法忤逆阿父的命令。唉,便宜田健了。”

他對不能餓死自己討厭的齊王鬱悶了一會兒,又笑道:“老師現在一定很想念白公,很想和白公聊一聊。”

太子政還記得,當年白公在自己家養老的時候,時不時就會提起長平之戰時面對趙括的鬱悶。

如果不是舅父出現,白公就要殺俘了。

雖然白公經常陣前斬殺無數將士,但殺敵和殺俘是兩回事。

他若以欺騙的方式讓趙軍投降,最後又將他們殺死,名聲是小問題,最嚴重的問題是秦國失去了誠信,以後無論攻打誰,恐怕敵方都很難投秦了。

長平趙軍就是前車之鑑。

還好舅父想出了辦法,免去了他的兩難。

現在老師也陷入了兩難,真是同情。

“現在朕若是在南秦就好了,這是多好的親征機會啊。”太子政嘟囔。

他自親征一次之後,雖屢次告訴自己“夠了夠了,別冒險了”,但閒下來的時候總有些蠢蠢欲動。

自己可是李牧唯一的弟子,又得廉公和白公教導,若不是太子之位束縛著,怎麼也能成為名將吧?

哪個年輕人心裡沒有一顆當名將的心?

太子政搖頭晃腦唉聲嘆氣了一番,對晃著腳做數學題的成蟜道:“成蟜,你要努力啊。等你再年長几歲,兄長就讓你去軍營……”

成蟜不敢置信,聲音尖銳道:“大兄!成蟜沒有惹你!沒有惹任何人!”

太子政:“……”

太子政板著臉道:“少聽些舅父的故事,你的用詞越來越奇怪了。”

成蟜把筆一丟,就地一躺,滾來滾去,乾嚎不掉眼淚:“我不去軍營,我不要吃苦,我是你唯一的弟弟,大兄這麼厲害,我還不能享受嗎!”

太子政咬牙切齒:“不能!給朕起來!”

成蟜滾來滾去:“不要!不要!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