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1 章 番外四
嬴政繼位的第三十五年,是他成為秦始皇的第十年。
這十年,他大半時間都在巡遊的路上,用盡力氣把剛建國就快崩塌的秦帝國艱難地聚合在一起。
路途遙遠,旅途勞累。到了今年,他終於累了,不想動了。
在成為秦始皇的第十年,嬴政擺了。
他要給自己重新建一個大大的城池,在城池裡建一座大大的宮殿。那城如仙城,那宮如天宮。
他養了一夥方士去求丹問藥,還自言“吾慕真人,自謂‘真人’,不稱‘朕’”。
皇帝什麼的我不當了!我要去當個逍遙自在的真人!
這嘎達馬西的秦帝國,朕……本真人不管了!
嬴政剛擺沒多久,就得知方士是騙他的。
這夥方士不僅騙他錢,還嘲笑他傻!
嬴政震怒。
方士皆脫胎於儒家。或者反過來說,儒家學說的起源就是掌管陰陽祭祀,擅長占卜的司徒之官。所以這些方士和嬴政養的那一群儒家博士息息相關。
至於儒家博士,就是一群天天指著嬴政罵“暴君”,看見嬴政淋雨還要哈哈大笑的狂人。
新仇舊恨加起來,嬴政令官吏查和騙他的方士有關係的儒生,抓了四百六十關進大牢,準備擇日阬殺。
公子扶蘇忍不住了,上前諫言。
父親啊,現在咱們老嬴家剛剛平定天下,四方黔首都還不服咱們。儒家是如今天下第一顯學,天下士人多學儒。現在重罰這麼多儒生,恐怕天下不安。求三思!
公子扶蘇不是第一次諫言了。
公子扶蘇性格剛毅勇武。換句話說,這位公子是個直愣子,心裡有什麼話就說什麼話,常常戳秦始皇的肺管子。
委婉?公子扶蘇不懂的。
無論是作為忠臣,還是作為大孝子,那不都該說常人不敢說之話,對著君父當噴子,“忠言逆耳利於行”嗎?
可惜公子扶蘇不是魏徵,秦始皇也不是唐太宗。
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唐太宗的兒子敢學魏徵拉著唐太宗的衣袖當噴子,唐太宗高低也會踹這位大孝子一腳。
為子和為臣能一樣嗎?!
今天秦始皇又被絲毫不體諒君父,完全不看氣氛的扶蘇氣得腦袋突突突的疼。
他屏退左右,獨自坐在書房中生悶氣,思考要不要把扶蘇遣去蒙恬那裡磨礪磨礪,讓扶蘇把他的直脾氣往匈奴那邊發,折磨匈奴去。
現在他還不到五十歲,四捨五入就是才四十歲,還能活至少十年。十年的時間,北方的寒風足以把扶蘇的臭脾氣給抹平了。
嬴政想著想著,保持著單手撐著下巴的姿態,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他一閉眼一睜眼,來到一處和自己的書房差不多的房間。
但……呃,朕,啊不,本真人的視線好像有點奇怪?怎麼像是漂浮在上空似的?
嬴政“低頭”一看,看到正手撐著下巴小憩的自己,嚇得差點蹦起來。
朕死了?!
嬴政努力往身體“飄” 。能進去,但進去了之後,他就不能動了。
於是他進進出出,滿心挫敗。
他才剛想著自己還能活至少十年,怎麼就死了?
“哇!”
一聲嬰啼引起了嬴政的注意力。
他順著哭聲看去,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正在離他不遠處嚎啕大哭,煞是可憐。
嬴政疑惑。
朕的書房裡怎麼會有個小嬰兒?誰膽子能大到把自家孩兒送朕的書房裡?
他保持著飄著的姿勢沉思了一會兒,被嬰兒的哭聲擾得心煩意躁,便伸手去觸碰嬰兒。
他的手穿過哭泣的小嬰兒,本應該沒有用,小嬰兒的哭聲卻戛然而止。
小嬰兒哭得紅腫的雙眼睜得大大的,與理應是透明的嬴政視線相撞。
這時候,嬴政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了破碎的畫面。
雜亂的聲音,模糊的人影,分不清那一幕一幕的畫面是什麼。
嬴政趕緊收回手。
小嬰兒沒有再哭泣。他終於平靜下來,閉上雙眼,疲憊地入睡。
嬴政愣了一會兒,飄到自己的身體附近幾乎發呆。
他還是沒搞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我死了?但如果我死了,這個嬰兒是怎麼回事?還有,這個房間本應該有窗戶和門。
窗戶和門呢?!
嬴政終於又發現了一個令他毛骨悚然的細節。
就在嬴政惶惶不安時,一股吸力把他吸入了身體中。
他猛地睜開眼,手一晃,下巴砸在了低矮的書案上。
“嘶。”嬴政摸著自己下巴,疼痛讓他十分欣喜。
既然還會痛,那就說明他活著。
嬴政立刻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喚來太醫檢查身體。
他今日的經歷肯定是神鬼之事。嬴政本來想喚來方士詢問,然後猛地想起來方士都是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