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生死印(二)
這圖騰帶起的靈風在她身遭盤旋,就像每一次她要拔劍,對她施展威壓,在她身上割出無數道傷口時那樣,只是這一次,靈風的威壓並非向內,而是朝外——它竟能抗衡神罰之陣的力量,在她周身形成護持之陣,非常溫柔,卻說一不二,猶如神祇降世一般,在呵護著她,保她半幅魂脫離肉身而不死。
阿織不明白這一切的緣由。
為何一直以來阻止她拔劍的溯荒印,竟會在這樣生死存亡的關頭反過來保她?
這溯荒印,究竟封印了什麼?
但阿織來不及想太多,罪袍已覆於她身,她的身魂俱是一陣,此時此刻,她徹底成為慕氏第十七任族長,端木遺族的最後罪人。
身魂得以緩和,阿織立刻傳音過去:“奚寒盡。”
她還有些虛弱,稍緩了緩,“我沒事了。”
奚琴在火海雷雲中抽回心神:“當真?”
她聽不到他的聲音,只說:“……退後,等我。”
奚琴朝掌心看去,不知何時,生死印已經安靜下來,散發出幽暗的光澤,這個印是他自己種的,不會騙他。
但是奚琴並不走遠,他只是稍撤了幾步,退回到止步碑邊。
神罰之陣於是不敢鬆懈,高空雷雲不褪,依舊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止步碑外,不許有人徘徊,大陣並非不降罰,只是今日是慕氏第十七任族長繼任的第一日,該當有人相迎,而在這個空無一人的故族,他被阿織帶進來,被大陣認下,是除了阿織外,唯一一個族人。
奚琴與大陣相互僵持,直到暗夜過去,第二日天色微明。
他調轉了周身靈氣在等候,周遭的每一點風吹草動他都可以捕捉到,因此當一隻候鳥飛躍長空,附近還沒什麼動靜時,他已經抬目望了過去。
伏罪堂中,法陣陣光閃爍,須臾,陣中出現了一個人,是阿織。
她看上去非常疲憊,似乎受傷了,但他看不清她傷在哪兒。
她抬起頭來,看到一身是血的奚琴,靜了片刻,然後笑了。
這個笑容非常淡,就像浮雲遊過旭日,微風輕起,葉稍上的一滴晨露微微晃動。
但是又這樣真切。
奚琴看到這個笑,覺得那滴晨露忽然從葉稍滾落,一下子落到了他心裡,在他心中潤澤出一片溫柔海,神罰之陣下受的身傷,還有魔氣蝕骨的疾痛,都似乎沒那麼疼了。
他忽然意識到,認識這麼久了,這是仙子第一次對他笑。
阿織走到他跟前,抬起手,徐徐靈氣從她掌心湧出,流瀉向他的傷口。
神罰之陣賦予的傷本不能被輕易治癒,但她靈氣所到之處,傷痛竟能緩解。
奚琴明白了什麼:“這大陣與你建立了羈絆?”
阿織“嗯”了一聲。
她收回手,拂袖一揮,帶著神威的靈氣灌注在她身後,她的肩上出現了一身白袍披風,披風的下方,左右兩角各有一隻銅鈴,其中一隻已經壞了。
鈴鐺輕響,她的額頭出現了金色族徽,她是族長,刻在魂上的神文罪字,在有些時候,可以在肉身顯現。
阿織對奚琴道:“慕氏沒人了,神罰之陣選了我做繼任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