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白 作品
第13章 Anecdote
岑芙只能儘可能躲著許硯談,不管是不是她的錯覺,許硯談但凡對她露出半點越線的興趣,對岑芙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因為只要他對自己有興趣,那麼她就會成為岑頌宜的敵人……然後成為媽媽的眼中刺。
她篤定許硯談那種人對別人的興趣撐不過多久,所以只要躲著,不常見面。
她這麼無趣又沒任何吸引力的人,會很快讓他感到無聊的。
直到徹底看不見他以後,岑芙掏出手機打開和他的微信,看見對方“正在輸入中”心裡一激靈,趕緊搶先把話堵死。
[butterfly:我不是故意不理你!]
[討厭說話:?]
岑芙趕緊打字回:[我待會兒有急事,來不及打招呼了抱歉,下次見補上。]
過了三十秒,對方發回一條消息,岑芙看見,緊張的神情直接頓在臉上。
[討厭說話:別急著塞我話。]
[討厭說話:我是問你,眼睛怎麼腫了。]
然後,他發來一條語音。
岑芙摸了摸自己有些腫脹的眼皮,在教學樓下靠邊站,控制好手機的音量,貼在耳邊小心翼翼地點開。
語音裡的背景音留有在教學樓走廊的略微吵鬧,許硯談語氣裡帶著幾分嘲笑,依舊是好聽又隨意的低聲嗓子,結束的字尾音拖長又上揚,聽起來像個紈絝哥在調戲看上的小姑娘:“昨晚上躲哪兒偷摸哭了?”
心事被戳破,岑芙燙手般的挪開手機聽筒,在無數人略過的路邊紅了聽聲兒的那隻耳朵。
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長相也不出眾,又有眼鏡的遮擋。
這麼多人裡,只有他注意到了自己浮腫起來的眼睛……還有偷偷崩潰過的心情。
明明是那麼輕浮一個人。
岑芙不著痕跡的動了動嘴角,把手機收起來,往下一個目的地走去。
[butterfly:我才沒哭,只是早起浮腫。]
……
之後的事似乎都隨著遇見許硯談之後好轉了,當天週五要回家,出了校門發現爸爸竟然來接她了。
她上了車,爸爸把一臺新的小巧的新款微單相機遞給她,粉白相間的,似乎是最近的網紅款,拍照錄像功能兼備,還有單獨配的鏡頭,價格應該不便宜。
岑芙被驚嚇了一跳,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上課需要用嗎,拿著吧。”岑康發知會司機開車,對女兒露出一抹笑,又囑咐她:“裝包裡,回家別讓你媽看見。”
“好好用,別磕了碰了知道不。”
莫大的驚喜和感動衝在心頭,一直無法解開的難題猶如冬天燒不著的乾柴,被爸爸這一把火救了急,岑芙把相機收好在包裡,拉好拉鍊,使勁點頭。
到了家裡她不敢隨便亂放,擱到櫃子裡放好,並且打算暫時不帶到學校裡去,學校人多事雜,幾個人住在一起又時常有外宿舍的進來串門,她生怕這相機有半點差池。
下週一就有攝影課,岑芙想象跟同學們在一起拍照片交流的場面,有股自己也能這樣逐漸融入他們成為普通的一份子,至少不會再成為那個貶義的特殊存在,想想她就開心。
……
週六日岑芙沒有回家,直到週一早上八點多她回家去拿相機,攝影課在十點。
拿上就走,這個時間是足夠她坐地鐵往返的。
她一進門,媽媽正在吃早飯,岑芙簡單打招呼跑進自己屋子裡。
熟悉的抽開第三層抽屜,岑芙剛要伸手去拿那個盒子,一眼望去,這個抽屜裡只剩下些雜物。
岑芙的心咣噹一下掉到谷底。
不對啊,她的相機明明就放在這裡…
岑芙慌了,幾個抽屜都翻出來來回的翻找,都沒有還跑去床上,衣櫃,書櫃所有能放東西的地方找了個遍。
可是就不見相機的影子。
額頭和後背冒出一層汗,岑芙急得從地板上跪著起來,跑出去客廳。
她扶著牆邊,眉頭皺著,問還在吃飯的何芳華:“媽媽,您進過我房間嗎?我有個東西找不到了?”
“進你房間?沒有。”何芳華不以為然,“自己東西不放好了就知道問別人。”
“您也沒見過別人進嗎?”岑芙快哭了,卻又不能把相機的事說出來,她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已經快來不及回學校上課了。
這時候,何芳華忽然停了筷子,不過立刻搖搖頭:“你姐昨晚上把買的快遞放你屋去了,不過她能拿你什麼東西?”
岑芙一聽到岑頌宜的名字,腦子裡一股電流劃過,腦子都木了——
來不及了。
她返回臥室撈起包快速離開家。
還剩半個小時上課,她現在必須往學校趕。
之後無論是在地鐵裡還是走在路上,岑芙都在不斷地給岑頌宜發微信問相機,不然就是打電話,可是對方不管怎麼都是無人接聽。
岑芙飛奔在路上,心跳咚咚的,嗓子眼好似有什麼堵著。
她使勁喘著,可是那股悶痛和憤懣卻無法紓解半分。
她趕上了上課,當自己走到同學們身邊,岑芙看著每個人肩上揹著的相機包,有種自己是異類般的窘迫。
老師帶著同學們在找好的區域,講完光線講拍攝方法,最後留給大家開始自由練習。
岑芙一個人站在邊上雙手空空,很快被老師注意到。
“你相機呢?”老師問。
離他們站的近的一波同學扭頭看過來,投了一抹打量的神色。
她知道他人無意,卻依舊覺得那目光像針紮在後背。
岑芙低下頭,手背到身後抓緊衣服,“對不起老師,我忘帶了。”
“是沒帶還是沒買啊。”老師很無奈。
“……沒帶。”
老師嘆了口氣:“說你們多少次了,攝影課人和相機就分不開,每節課都得拍,你說你這作業怎麼交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老師似乎想借著她這個提醒別的同學,聲音擴大了些。
老師聲音一大,岑芙頭低得更深。
這時候,纖纖湊過來打圓場,“哎呀老師您就原諒她吧,也不是故意不帶的。”
“她有相機的我都見過,要不這次作業讓她先用我的拍?”
“那你的拍完了?”老師是個老教師了,瞧見纖纖這鬼靈精怪的,挑了挑眉毛。
“可不,老師你看我這個,拍的可好。”纖纖調出剛才拍的,一張張給老師看,振振有詞:“老師,我這些都是有小概念在裡面的,您看這個……”
岑芙被纖纖護在身後,短暫地鬆了口氣。
“什麼啊,你瞧瞧你這張焦點都對哪兒去了,玩朦朧的?還小概念……”老師笑了兩聲,語氣裡雖然是嫌棄,但是不難聽出對纖纖這小姑娘的喜歡。
岑芙看著纖纖和老師在一起交流專業的模樣,又看了一眼三兩成群聚在一起拍作業的同學。
空氣從手掌指間穿過,帶走的只有半乾的汗。
心底越來越酸澀。
這一口氣直接堵到了傍晚結束所有課程,一整天的時間,岑頌宜沒有回過她半個字。
直到岑芙從食堂買了飯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她忽然刷到岑頌宜發了條朋友圈。
又是酒醉金迷的酒吧包間,半玻璃透明的似乎在迪廳的二層,她所處的位置能俯瞰整個一樓迪廳。
還標了定位「nuit」酒吧。
而她的第二張自拍照,正是舉著她那個嶄新的粉色相機,為了拍出網紅感,她把乳白的奶油摸在自己的臉和相機鏡頭和機身上。
她捧在手心裡,連落一點灰都看不得的新相機,在岑頌宜手裡就這麼被當做一個小玩意這麼對待。
心裡的火噔得一下竄到頭頂,岑芙上了樓把晚飯扔到桌子上,跑到纖纖面前舉著手機問,語氣急促又透著憤怒:“你知不知道這個地方在哪兒!”
*
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在耳邊劃過,憤怒已然衝滅了岑芙對這種狂歡躁動環境的所有畏懼,她餘光掃到了坐在一樓的許硯談,但已經顧不得他了。
岑芙二話不說直接往樓上衝。
許硯談跟胖猴坐在吧檯,他的目光一路跟隨著她直到上樓,深沉的眼眸在察覺到幾分不對勁後稍作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