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白 作品

第20章 Anecdote



 餘強的手捂在她嘴上,她發不出一聲。


 就當岑芙絕望的時候,巡查抓早戀學生的年級主任恰好路過。


 就這樣,她和餘強被年級主任當做早戀學生被揪了出來。


 可是一到了老師那邊,岑芙和餘強完全不同的口吻讓老師懵了。


 岑芙強調是餘強強迫自己,可餘強卻說他們就是談戀愛親熱,他稍微猴急了點。


 這場鬧劇最後持續到第二天,因為岑芙拒絕承認早戀並且檢討對學校產生的影響,並且要報警告餘強的強迫行為。


 她是脾氣軟了些,可是被觸及底線後就像豎起刺的刺蝟,絕不退讓。


 這一下僵持弄得驚動了家長和民警。


 岑芙還記得媽媽進了教導處,看見她那火冒三丈,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她感覺委屈,只能低下頭避開。


 “我沒有早戀。”岑芙把當時說的話重複了一遍,她剋制著嗓子的顫抖,保持冷靜:“他對我動手動腳,他強迫我。”


 “跟他早戀的根本不是我,和餘強早戀的人是岑頌宜。”


 “是我姐姐在說謊,是她讓餘強幹這些事的。”


 她記得很清楚。


 岑頌宜抵達教務處的時候,那一臉茫然的表情。


 演技精湛。


 她表現得很驚訝,說:“誰?餘強?我不認識啊。”


 下一刻。


 “你個壞心眼的!!”


 何芳華揪著她的訛耳朵氣不打一處來,當著那麼多大人和同學的面怒罵她:“早戀還不夠丟人嗎!?還潑髒水給你姐!你良心被狗吃了!”


 “你姐現在正是關鍵時期!你這麼給她造謠!你不想活了!”


 “我當初就不該生你!你個就會給我丟臉的東西!”


 老師把發瘋似的何芳華攔住。


 她的頭髮被媽媽的手指戳亂,散亂的髮絲擋住了她的視線,岑芙終於繃不住掉了眼淚。


 公園那個地方沒有攝像頭,沒有人相信她,岑頌宜和餘強是串通一氣的。


 她沒有任何辦法。


 岑芙眼睜睜地見證著自己的親姐姐把自己推給混混糾纏欺辱。


 見證著自己的親媽面對有可能遭受欺負的小女兒,完全偏袒相信了大女兒的一面之詞。


 她對原生家庭所剩無幾的感情,也許是在那一瞬間涼透的。


 之後,岑芙和餘強的傳聞在學校裡越傳越厲害,有人說他們是正在做那事的時候被教導主任抓包,現場甚至還留著撕開的套子包裝。


 有人說岑芙被他強做了那事,總之傳什麼的都有,即便都是私下討論,可她依舊覺得背後有一萬雙眼睛如針一樣刺著後背。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剩下的一年高中生活的。


 因為鬧大了,鬧得警察也開始警覺,餘強直接轉學離開崇京避風頭。


 他離開崇京的前一天晚上,岑芙防不勝防地被他截在半路報復。


 在昏暗潮溼的巷子裡,她的脖子被餘強掐著,呼吸一寸寸變得微弱。


 也是那個時候她得知,岑頌宜給了餘強一筆錢,讓他絕對保守認識她的秘密,咬死和岑芙的戀愛關係。


 “你姐說了,像你這樣的,被我乾死也沒人管。”


 他惡毒骯髒的語言在耳畔,岑芙一顆心又涼又酸。


 岑芙不明白,她的親姐姐怎麼能這麼冷血,還是說,為什麼會恨自己到了這種地步。


 她從背後包裡抽出備著的水果刀,反握住。


 岑芙勉強睜開一隻眼睛,忽然露出一抹淡漠的笑。


 “是,我是沒人管。”


 “但是我敢死,你敢嗎。”


 她當機立斷,下了狠手,刺向他的手臂,差一點就劃到自己的脖子。


 鮮紅的血沾染她的衣服,順著餘強的手臂往下淌。


 餘強吃痛叫了一聲,紅了眼把她踹到在地,踢在她手腕上,讓刀脫落在地。


 “老子今天就弄死你。”說著,他從地上把水果刀撿起來。


 岑芙倒在地上,手擦在地面上破了皮,面對著他手裡的刀刃嚇得五感麻木,瞪著他,只剩一腔孤勇。


 如果那個校草學長不及時出現在附近,她無法想象自己如今還能不能坐在這裡。


 餘強逃跑之前留給她一句話,成了岑芙未來兩年夢魘的根源。


 【你這輩子都他媽完了,岑芙。】


 【我一定會回來弄你,等著。】


 她明明大一結束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可沒想到他提前回了崇京。


 把所有事都說完,岑芙重重地鬆了口氣,一直僵硬的肩膀塌了下去。


 “我說完了,你…”岑芙說著抬頭,瞬間愣住。


 此刻視線之內,她的正對面,許硯談坐在自己的面前。


 一雙半耷的丹鳳眼深邃灼熱,幽暗到嚇人。


 岑芙沒見過許硯談這樣的眼神,以往無論遇到什麼,他總是悠哉閒散的,亦或者是滿含揶揄嘲諷的。


 他靠坐在沙發裡,雙手抄著外套的兜,長腿大喇喇地敞著。


 明明是這麼慵懶的姿勢。


 可是那眼神,正經陰鷙得好似能隔空扼殺他人。


 岑芙翕動的唇還微張著,如蝶翅的羽睫扇動了下,因為不堪往事不斷下沉的心冷不丁被他撼動。


 世界騰空了一秒。


 許硯談持著那樣冷峻的眼神,緩緩開口,嗓音低沙:“岑芙,別哭。”


 岑芙猛地抬手,摸到自己眼角。


 有些溼潤,這才發現,自己在講述過程中不知不覺間分泌出了淚。


 那段回憶對於她來說,到底該有多麼麻木。


 麻木到再次講述時身體都會自覺給出悲傷與驚悚的反應。


 “我,我…”岑芙稍許低下頭,表情淡得似乎不是她親身經歷,執拗地說:“我不哭…”


 我不哭,不哭。


 說著說著,岑芙心裡的某根弦驟然崩壞。


 她忍不住撅起唇瓣,豆大的眼淚伴隨著發抖的肩頭開始不止地掉。


 醞釀了整整兩年的恐懼,在此刻全部發洩出來。


 岑芙用兩個手背匆忙地擦眼淚,不想在他面前這麼丟人。


 一小包飯店紙巾被扔過來,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砸在她手臂上。


 砰。


 最後落在岑芙懷裡。


 岑芙握著這包還未開封的紙巾,視線不斷模糊重疊,滾燙的淚珠掉在紙巾的包裝上。


 下一刻,她聽見他說。


 “別哭,把飯吃飽了。”


 “踏實睡一覺。”


 “然後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