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白 作品

第40章 Anecdote



 到那個時候,他們全家人都會因為何芳華的蓄意傷害成為許硯談乃至整個許家人的眼中釘。


 到那個時候,對她那麼照顧的許家人還會接受作為岑家人的自己麼。


 極度重情的許硯談,又會為了叔叔怎麼報復他們。


 她和許硯談,會永遠站在黑與白兩側。


 岑芙靠在他肩膀上,手指繞著他衛衣的帶繩,含著無法掩飾的鼻音,小聲開口。


 “你還沒有對我表白。”


 是的,他們彼此無盡親密,卻都還沒說過“我喜歡你”這句話。


 “現在想聽麼。”他毫不猶豫,直接問。


 岑芙搖了搖頭,柔軟的劉海蹭他的脖子,隨著自己的直覺,繼續說:“不要這麼草率。”


 “許硯談,我活了十八年一直是多餘的那個,不被重視。”


 “我之前也沒有談過戀愛。”


 “如果你真喜歡我。”


 “就給我一個盛大到誇張的告白。”


 岑芙說完以後,客廳陷入了幾秒鐘的寂靜。


 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岑芙看不見許硯談的表情,這幾秒的沉默讓她有些煎熬,當她想開口找補的時候,自己的腦後突然附上一隻大手。


 許硯談用手指揉了揉她頭後的軟發。


 聲音篤定沉穩。


 “等著。”


 *


 如果是聽說,岑芙都不會信。


 可是那些話是從媽媽口中親耳聽到的,岑芙不信都得信。


 在接到和許家產業有關的大訂單後,何芳華貪念許家的殷實,設計了一場英雄救英雄的好戲,而岑康發就是裡面毫不知情的主演。


 她堅信岑康發的憨厚善良會驅使他在巨大的板子墜落的瞬間撲上去推開許衡,所以賭贏的結果是儘管許衡依舊傷了腿,但岑康發依舊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岑家自此站進許家的庇護傘下順風順水。


 又下雪了。


 岑芙裹上圍巾走出教學樓,她抬頭,望著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太陽的天際,呼出一口白霧。


 她無法忍受,無法原諒。


 只要一想到爸爸永久損傷的腰,想到隨著年齡增長會引發的各種後遺症。


 想到他疲憊的臉,變白的頭髮。


 岑芙眼眶邊的熱把降落的雪都融化在中途。


 她咬緊了腮頰,腮幫子鼓起。


 對這對母女的徹底失望,讓岑芙的心更冷更硬了。


 如果可以,岑芙甚至想把生命還給何芳華,不願認她這個媽。


 岑芙不知道,如此信命念神的媽媽,會不會在某個夜晚,害怕孽力回饋到難以入眠。


 她邁出步伐,走進雪幕中。


 或許她現在還沒有能力,可是岑芙默默記下一個決定。


 她一定要,讓何芳華,讓自己的媽媽,為自己曾經造下的孽付出代價。


 在某些方面,岑芙和許硯談是一樣的人。


 一樣,細針般的重情重義。


 因為真心對他們好的人,真的太少了。


 真心對她好的爸爸,真心對她好的許家長輩們。


 是岑芙退讓的底線。


 “岑芙——”


 岑芙陡然停住腳步,她抬頭,看見前面路口,穿著黑色鵝絨大衣杵在路邊的許硯談。


 看樣子他是從法學院那邊過來的。


 蒼白的環境下,所有落下的白色雪花都被他身上的黑色吞沒。


 如他的氣質,如他的目光。


 許硯談就是一團黑色的火焰。


 路口人很多,所有人都匆匆忙忙在雪天裡奔赴各地。


 只有他懶散不懼風雪,站在那裡目光穿梭人影注視著她。


 岑芙撩開自己羽絨服的帽子和圍巾,讓他看清自己的臉。


 她看著遠處的他,緩緩露出了笑。


 如果幸福的時間已然進入了倒計時,那麼最後的這段。


 能不能讓他陪她走完?


 她頂著雪小跑向他,雪化掉,些許打溼了她的劉海和睫毛。


 岑芙撩起涔涔的睫羽抬頭看他,“怎麼了?”


 “一塊兒回家?”許硯談也不蔽人,就站在馬路邊上跟她說這麼曖昧的話。


 恰巧在這一秒路過的學生都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他們。


 “你今天沒事麼?”岑芙問他,心裡納悶,也是沒有察覺到。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許硯談回公寓住的頻率越來越高,明明離學校又不近…


 許硯談點頭,餘光往某個角度掃了一眼,然後伸出手半攬著半擁著她往前走,“走吧,買點兒水果菜回去,家裡狗屁沒有了。”


 “好吧,我問問景淮有沒有想吃的東西…哎!你幹嘛呀把手機還我!”


 “問他幹嘛?要買讓他自己買。”


 “許硯談,你懂不懂什麼叫室友情分啊,你這樣真有人願意跟你交朋友嗎?”


 “喲呵,岑芙,現在學會懟人了?”


 “你再來一個給我聽聽,嗯?”


 “……不理你了。”


 ……


 許硯談開著車在小區附近的果蔬店停下,去買東西補充家裡庫存。


 岑芙本來就會一些日常料理,然後在家裡跟景淮又學了一些,現在做飯餵飽自己是沒有問題的。


 她拎著一個塑料袋在堆起來的土豆裡挑選大小合適的,嘴裡唸唸有詞:“土豆,番茄,還有扁豆…許硯談,扁豆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