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六十一朵小花
花灑中噴湧出的水流一片冰涼,毫無熱度,整個肩背也都貼在了冰冷瓷磚上,可即便如此,卻依然沒能讓戚時舒緩分毫。
血液依然激湧,腿間依然興奮。
戚時喘息聲壓得極低而沉。
他能夠清晰感覺到,自己腦海內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在日復一日的長久忍耐,與祝辭眠毫無所覺的直白撩撥下,已經愈來愈岌岌可危,無限趨近於崩壞的邊緣。
可越如此,他勢必越要耗費更大的耐力,甚至採取更為極端的手段,去盡所能維持住這根弦,以免它在某一個時刻徹底崩壞,從而嚇壞他的眠眠。
眠眠,他的花。
戚時闔眸,在心底無聲喟嘆。
他其實隱約感覺到了祝辭眠今天的異常,只是還不能足夠確定——
不能足夠確定祝辭眠今天像剛剛那樣的直白撩撥,是依然出自他這樣多年來對自己毫不設防的習慣,還是出自某種刻意所為。
如果是前者,那自己當然要繼續剋制忍耐。
如果是後者…
後者,戚時一時間卻也想不出祝辭眠故意這麼做的理由,或許…是為了試探?
或許是林柚鬱教給祝辭眠的,讓祝辭眠試探自己這個從小同他一起長大的人,這個讓祝辭眠當作最最好的好朋友的人,究竟是真的好朋友,還是頭心懷不軌充滿野心的頭狼。
那麼,如果真的如此…
真的如此,戚時扯了扯唇,自嘲一笑。
那他就更要將剋制和忍耐兩個詞刻進骨頭裡了。
以免在他的眠眠面前露出絲毫不應有的端倪。
但真的很難。
戚時清楚知道有個詞叫做“物極必反”,壓抑越久,就越容易遭到反噬。
譬如此刻。
只要想到一門之隔的外面,祝辭眠正無知無覺乖乖軟軟躺在床上,戚時就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像往常一樣,至少維持表面的自如與得體,再同他共處一室。
剛剛給祝辭眠吹完頭髮,已經徹底消耗掉了戚時全部的耐力。
如困獸無門,戚時抬手,手指抄進發間近乎粗暴捋了兩下,戚時將冷水開到了最大。
……
二十分鐘後,依然未能得到徹底疏解的戚時重重吐出口氣,自暴自棄般關了水。
視線無意間瞥向洗漱臺,看到什麼,戚時目光倏然一凝。
那是酒店提供的,手動剃鬚刀。
遲疑了極其短暫的一瞬,戚時就忽然抬起手,把它取了下來,動作利落拆掉了外包裝。
戚時握著它的手極穩,和往常握著鉛筆算題一樣自如。
只是…
只是這一次,刀片的位置對準的並不是什麼鬍鬚,而是他另一隻手的手背。
呲——
極輕的一聲,刀片輕而易舉就劃破了戚時原本光潔無暇的手背肌膚。
鮮血瞬間湧了出來,順著戚時過分凌厲的突出腕骨蜿蜒而下。
滴落在瓷白地磚上,與地上的水相互混合,濺開一朵朵微小卻又刺目的血花。
那當然是很痛的。
可戚時卻並未因此生出任何痛苦之色,與之相反,他原本一直緊蹙的眉心在這一刻驀然舒展開來,陰鬱眸底甚至還隱隱透出了兩分,堪稱餮足而又解脫般的亮光。
垂眼靜默看著鮮血流了片刻,戚時才重新打開花灑,用冷水認真沖洗手背。
以此止血。
五分鐘後,又恢復得同往常無異的戚時終於打開了浴室門,走了出去。
他腳步沉穩,一步步徑直走到祝辭眠的床邊。
停下來。
祝辭眠早已經睡著了。
小巧鼻翼微微翕動,呼吸均勻而又綿長。
他小半張臉都掩在了厚重棉被裡,愈發顯得露在外邊的眉眼乖軟而又恬靜。
戚時垂眼注視了良久,目光又緩緩下移,落在被沿最下面,露出小小邊緣的,祝辭眠白皙腳丫。
這麼大了,還是蓋不好被子。
戚時無奈扯了下唇,隨後他在床邊蹲下來,用剛剛才止了血,但還留著道明顯傷痕的那隻手,手指微曲,輕輕圈住了祝辭眠的纖細腳踝。
心底慾念瘋長。
戚時放任自己在這樣近乎褻瀆的狀態裡沉浸一瞬,就忽然又俯下身去。
與內心過分露骨的妄念截然相反,戚時真正做的事情,珍重到了足矣稱得上虔誠——
薄唇無限趨近,輕輕吻了吻祝辭眠的白皙腳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