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蘇宥總覺得這個新年像是一場夢。
連帶著之前的一切都是虛幻, 他不曾當上傅臨洲的臨時助理,他也沒有陪傅臨洲去香港去德國,更沒有新年的煙花。
他感到心慌, 幸好睜開眼看到枕邊的鈴蘭,他的心跳才平靜下來。
這一夜他又沒做夢。
夢境和現實的對抗原本是勢均力敵的,但因為除夕夜傅臨洲的陪伴,現實一躍成了蘇宥的心頭好, 他現在動不動就捧著手機看他和傅臨洲的聊天記錄, 還有他從傅臨洲那裡搶來的紅包。
他試圖從這些數字中找到一點規律,當作他和傅臨洲緣分的證明。
和學生時代的暗戀如出一轍。
他起床洗漱,把昨天收拾出來的一些快遞盒硬紙板都收攏整齊, 下樓買菜時偷偷放在一樓的門邊。
一樓住著一位八十幾歲的獨居老人, 聽說兒子因意外早逝, 蘇宥總會聯想到自己的父母。看到老人在垃圾桶旁邊翻找紙盒和塑料瓶,蘇宥心酸得很,後來他都會習慣性地把自己家裡的塑料或紙板收攏好, 攢一些就偷偷放在老人家門邊,就當是做一點力所能及的幫助。
他去菜場買了點蔬菜,想買魚又心生畏懼, 其實他還是挺喜歡吃魚的, 到現在他還記得他媽媽做的糖醋魚的味道,但剛殺完的魚總是帶著血水和濃重腥味, 魚背上還有滑膩的黏液, 蘇宥膽子小, 實在是無能為力。
他看了看游來游去的小草魚, 嘆了口氣。
他去買了點肉糜, 準備回去做肉丸, 這樣買一次肉就能吃好幾頓,
出菜場的時候,莫名和門口賣花的阿姨視線對上,阿姨笑著說:“新年好。”
蘇宥愣了愣,靦腆地笑:“新年好!”
心情不自覺地愉悅起來。
蘇宥哼著小曲回了家。
他看了會兒手機就開始做午飯,剛繫好圍裙洗了手,外公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小宥,你小姨說你鬧脾氣不回家,年夜飯不吃,大年初一也不在家,你去哪裡了?”
“我——”
“你小姨這些年頂著你小姨夫一家的壓力把你接過去,照顧你,在你身上也花了不少錢,實在是不容易,你怎麼越長大越不知好歹?”
蘇宥隱約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外婆的聲音:“你語氣好一點,別罵他。”
蘇宥心裡想:是你們把我送過去的,不是我要去的,如果早知道這些年要這樣度過,我寧願孤零零地長大。
他本來下意識想道歉,可餘光瞥到桌上的鈴蘭,他忽然就不想把一切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了。
“外公,我沒有不知好歹。”
“什麼?”外公有些詫異。
“小姨對我是有恩,但簡初這些年一直針對我欺負我,我受不了了。”
蘇宥從沒說過這樣的話,外公愣了一愣,“你和他置什麼氣?他就是被他爸媽寵壞了,其實本性還是好的。”
蘇宥只覺得可笑。
“你聽外公的,買點水果回你小姨家,至少去拜個年。”
外婆也接過電話:“小宥,外婆知道簡初那孩子欺負你,但是你小姨小姨夫對你有恩情,你還是要有所表示的,聽話,聽外婆的,去拜個年,好不好?”
外婆外公的身體都不太好,兩個老人住在偏遠的聞香鎮,蘇宥不想讓他們操心,只好答應下來,“嗯,我知道了。”
他坐在凳子上想了想,努力克服掉心裡的不情願,下午還是出去買了點水果,到了劉琴家。
光是上樓梯蘇宥就覺得胸悶無比。
一層一層如同煉獄。
蘇宥好不容易才逃出去的。
他做了個深呼吸,然後敲響了門,是劉琴出來開的門,她看到蘇宥時,眼睛先是一亮,然後又皺起眉頭,“來了?”
蘇宥買了一些水果,一盒堅果大禮包,還有一個按摩枕,他把東西放到門裡的地墊上,“小姨,新年快樂,我就不進去了。”
劉琴頓覺蘇宥變得有些陌生,“為什麼不進來?”
“簡初不會歡迎我的。”
“簡初的事……”劉琴停了停,然後說:“他的確做的不對,但處罰太重了,主管把他從研發小組裡踢出去,就等於斷了他晉升的機會,小宥,私事歸私事,工作歸工作,現在找份工作不容易,你能不能幫他跟領導說——”
“媽,你在說什麼?”
謝簡初的一聲暴喝把劉琴和蘇宥都嚇了一跳,他衝過來拉開劉琴,惱怒道:“跟他有什麼好說的?大過年的看到他我都覺得晦氣,你還嫌他害我害的不夠慘嗎?”
“簡初,你別這麼激動。”劉琴沒想到謝簡初的語氣如此暴戾,剛想拍拍他的肩膀,謝簡初就直接把門關上了。
蘇宥又被嚇得一抖。
幾秒鐘之後,謝簡初把蘇宥買的東西都踢了出去。
火龍果和蘋果撒了一地,堅果禮盒摔下樓梯,也砸得稀爛。
蘇宥怔怔地望著地上的東西。
心中惘然大過於憤怒。
謝簡初的舉動甚至在他意想之中,他嘆了口氣,蹲下來撿東西,塑料袋破了,蘇宥於是把水果塞進禮盒裡,禮盒也有些破,蘇宥只能抱著盒子下樓。
門裡傳出來謝簡初的辱罵聲,蘇宥疑惑:謝簡初嘴裡的那個人真的是我嗎?我有那麼壞嗎?
他一邊下樓還一邊嘟囔著:裝什麼嘛,怎麼不把按摩枕也踢出來?我還不想給你們用呢。
真是浪費錢。
蘇宥心疼地看著懷裡的東西,早知道就都買蘋果了,反正會被扔出來。
或者,就當是用傅臨洲昨天發的紅包買的,反正是天上掉下來的錢,填充進他所剩無幾的餘額裡,這樣他就沒那麼難受了。
傅臨洲已經成了他的舒緩藥,光是想一想傅臨洲的名字,任何焦躁和沮喪的情緒都能得到緩解。
他抱著堅果盒走在路上,突然很想很想傅臨洲。
像那天在雪地裡,假裝為了躲雪球,實則是撲進傅臨洲懷裡,享受片刻的溫存。
他好想鑽進傅臨洲懷裡,再也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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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三的時候,蘇宥收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邀約。
初四是季天昀的生日,他邀請蘇宥去他家裡參加生日宴會。
蘇宥看到季天昀的消息時還有些愣,看了兩遍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他為什麼會被邀請去季天昀的生日宴?以什麼身份?他需要西裝革履,帶名貴的禮物嗎?
蘇宥很是為難,屋漏偏逢連夜雨,他現在哪裡還有錢給季天昀買禮物?萬一年後房東帶人來看房,把他趕出去了,他連自己的溫飽都成問題。
他想了想,整理措辭:【生日快樂,天昀,實在不好意思,我那天要去親戚家。】
【沒事,你忙完就過來玩唄,生日聚會,一直到晚上的。】
蘇宥啞然,他有些不解:他和季天昀的關係有好到這個程度嗎?
明明在德國的時候季天昀對他沒多少好臉色。
見婉拒無效,蘇宥也沒了主意,他忽然想到傅臨洲的話:和他相關的人,解決不了的就彙報給他。
這件事應該也……算吧?
蘇宥囿於窘迫的現狀,在萬般猶豫之下,只好給傅臨洲發去消息。
【傅總,天昀說要邀請我去參加生日宴會。】
他還沒想好下面一句怎麼措辭,傅臨洲已經回覆他:【不想去就拒絕。】
蘇宥苦著臉,心裡想:就是拒絕不了我才來求助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