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一言 作品

第42章 第 42 章

 傅臨洲的話一句句敲在蘇宥的耳膜上, 蘇宥感覺自己的腦袋瞬間空白。

 他的眼淚又要掉下來。

 但傅臨洲說:“不許哭,先回答。”

 他只能眼角掛著淚,抽噎著看向傅臨洲, 傅臨洲和他碰了碰額頭, 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宥宥,別怕。”

 “你不要喜歡我,”蘇宥聲音顫抖, 他捂著臉說:“我是一個很糟糕的人,你都說了要帶我去看心理醫生, 我這麼差勁, 你為什麼要說喜歡我?求求你了, 你不要說這樣的話。”

 “宥宥,”傅臨洲把蘇宥的手拿開,捧著他的臉強迫蘇宥和他對視,“你看著我,看著我。”

 蘇宥淚眼汪汪, 鼻尖都是紅的。

 “你難道察覺不到我對你的感情嗎?這些天我們朝夕相處, 我對你的好,你難道真的以為是上司對下屬的關心?”

 傅臨洲俯身親了親蘇宥溼潤的眼角,“你對我也是有感覺的, 對嗎?”

 蘇宥倉皇失措, 兩隻手無處著落, 只能揪著自己的衣襬。

 “不行……真的不行……”

 “為什麼不行?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告訴我原因。”

 蘇宥不肯回答。

 “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嗎?”

 蘇宥搖頭。

 “是我不符合你對伴侶的期許嗎?”

 蘇宥還是搖頭。

 “是你心裡有人嗎?”

 蘇宥猛地望向傅臨洲, 緊接著又急忙躲避視線, 支支吾吾地說:“我……我……”

 他想起他的夢, 夢裡的傅臨洲問他想要的究竟是解脫還是幸福, 他其實也分不清,前十年,他很想要解脫,一個人偷偷思考過無數種死法,但現在他的想法有了一點變化。

 他對這個人世間多了幾分眷戀,他想陪著傅臨洲,做他的下屬,以朋友的名義,遠遠地看著傅臨洲收穫幸福,這比他自己幸福還重要。

 可是傅臨洲剛剛說了什麼?

 傅臨洲喜歡他?

 放在四個月前,他一定覺得是天大的笑話。

 “不哭,”傅臨洲幫蘇宥擦掉眼淚,他柔聲說:“抱歉,我嚇到你了,但我實在有些等不及,我想名正言順地抱你。”

 蘇宥哭累了,慢慢垂下腦袋,額頭抵在傅臨洲的肩膀上,抽噎著說:“我什麼優點都沒有,還總是情緒崩潰,傅總,我就像一個負能量的黑洞,您會越來越討厭我的。”

 “我可以消化你的負面情緒。”

 “不是,不是,”蘇宥搖著頭說:“您本來可以不用這麼累的,自從我做了您的助理,工作上常常犯錯,生活上還一堆汙糟事,您幫我處理了謝簡初,讓我住在你家裡,您一直在付出,明明我不值得您這樣付出。”

 “可我不覺得是付出,我樂在其中。”

 蘇宥抽了抽鼻子。

 傅臨洲捏了捏蘇宥的臉,蘇宥小聲說:“傅總,我現在腦子太亂了,我考慮不了。”

 其實他應該同意,這本來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可他為什麼說不出來呢?

 有一刻他甚至想要惡狠狠地推開傅臨洲,用歇斯底里的咆哮激怒傅臨洲,讓傅臨洲討厭他,讓傅臨洲望而卻步。

 可是他捨不得,氣走傅臨洲,他就什麼都不剩了,他又要變回孤零零的一個人。

 傅臨洲把蘇宥緊攥的手掰開,然後握住,他安撫道:“沒關係,慢慢來。”

 “傅總,對不起。”

 “拒絕才要說對不起,你是要拒絕我嗎?”

 蘇宥愣住,沒吱聲。

 “那就不許道歉,我等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日子還很長,我可以慢慢等。”

 蘇宥嗚咽出聲,他從來沒被人這樣用心地疼愛過。

 傅臨洲摟了一會兒蘇宥,然後鬆開他,伸手從蘇宥的兜裡拿出那條領帶,他還是不死心,偏要問:“這個是哪裡來的?”

 蘇宥不明白傅臨洲的意思。

 傅臨洲也懶得追問,把領帶塞回到蘇宥的口袋裡,然後故作鎮定地把蘇宥抱下來。

 他先恢復到正常語氣:“繼續收拾吧,東西不多的話今天就能運走。”

 蘇宥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現在氣氛有多尷尬,他連忙繞開傅臨洲走到客廳,“我、我把冰箱清空一下。”

 “你收拾,我幫你聯繫下搬家公司。”

 蘇宥嚥了咽口水,“嗯,謝謝傅總。”

 傅臨洲走出去之後,蘇宥癱坐在冰箱旁邊,冷凍櫃裡傳來的陣陣涼氣也沒能讓他冷靜。

 他覺得自己急需找個人說說話,他只能想到徐初言,可初言現在自己都深陷情傷。

 他是不是真的,需要去看看心理醫生?

 為什麼暗戀三年的人向他表白,他的第一反應是拒絕呢?

 蘇宥想不明白。

 他把冰箱裡的東西收拾出來,能帶去傅臨洲家的就帶走,不能帶走的就扔了。

 他把他買的一隻炒鍋和一隻平底鍋送給了樓下的老大爺。

 其餘的東西都被送上搬家公司的車。

 傅臨洲又幫他請了保潔。

 蘇宥站在門口,看著自己的小出租屋一點點變成最初的樣子。

 他又去敲了敲徐初言家的門,徐初言過來開門,從過道窗戶裡看到一乾二淨的屋子,頓時就明白了,“房子被收回去了?”

 “嗯。”

 “接下來住哪裡?”

 “傅總家。”

 徐初言看了傅臨洲一眼,沒說什麼。

 蘇宥想要抱徐初言,卻被徐初言拍了一下手背,徐初言說:“笨蛋。”

 蘇宥小聲說:“初言,我們還可以繼續做朋友嗎?”

 “為什麼不可以?”

 “你以後要當大明星的。”

 徐初言輕笑,“什麼明星……”

 “初言,你會越來越好的。”

 “那你呢?”

 蘇宥沒吭聲,片刻之後才說:“我希望我也可以。”

 三月下旬的一個微風徐徐的下午,藍天白雲逐漸被晚霞取代,橘色染紅天際,蘇宥稀裡糊塗地告別了自己獨立生活後的第一個家,帶著三箱行李,坐上了傅臨洲的車,去往城市最南端的煦山別墅。

 他即將開啟新的生活。

 他徹底和謝簡初一家決裂,也和十年的謹小慎微的自己決裂。

 一切似乎都在變好。

 可蘇宥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他感覺到心臟傳來一陣陣劇烈的疼痛,然後難以忍受的窒悶襲來,嗓子眼甚至瀰漫著令他作嘔的血腥味。

 他感覺自己分裂了兩半。

 一半留在過去,一半憧憬未來。

 傅臨洲察覺到他的不自然,伸手過來握住了蘇宥的手,用指腹輕輕揉著蘇宥的手腕內側,“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