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五百零八章 良心賣家

 
“我還有事兒呢”

 
周常利將褲兜裡的鑰匙掏出來,伸出手要遞給李學武。

 
李學武手夾著煙,低頭看了看他手裡的鑰匙,隨後抬頭看他的眼睛。

 
“說說,你都有啥正經事兒”。

 
“我……我事兒多了”

 
周常利沒想到這人這麼難纏,都給白乾這麼多天了,還想怎麼著。

 
就算是大幹部也沒有這麼使喚人的,當自己是傻小子呢。

 
要是說點兒好聽的也就算了,從進門開始,就沒拿正眼看自己,這會兒又趾高氣昂的指使自己,真拿自己當傻子了。

 
這活兒說啥都不幹了,反正師叔已經走了,自己也不欠他的,憑什麼!

 
對!就是不給他幹了!

 
李學武還是沒有接那鑰匙,看著一副懶得撒謊的小子,道:“收保護費?”

 
周常利見他還諷刺自己,便要把鑰匙一扔走人。

 
但他不敢,因為他都聽說了,這人剛回來那會兒怎麼在派處所打人的。

 
還有,現在越傳越邪乎,說這人打南邊下來的,因為殺人太兇,部隊裡不給待了。

 
雖然他是不大相信傳的邪乎的那部分的,但依著派處所裡傳出來的消息看,這人兇是一定兇的。

 
他自己也是遇見的,這人臉酸的很,一句話說不對付了,上來就給自己大嘴巴子。

 
還有,從那些大院裡的孩子們口中知道了,這傢伙還有背景,說是跟工安部裡的大佬都是談笑風生的。

 
那天一群人被趕鴨子下水,可是成了東西城最大的笑話了。

 
不過那些大院的孩子不覺得是個笑話,因為讓普通人攆下水,那是笑話。

 
但讓他攆下水,只覺得僥倖,還牛嗶。

 
碼的,惹了這傢伙,沒有挨槍子,他們能吹好長一陣子。

 
“收保護費在這兒也能收啊”

 
李學武彈了彈菸灰,看著周常利說道:“要不我先給你交一份?保我家宅平安?”

 
周常利不敢說李學武,但表情一直忍著,眼睛瞪著李學武表達自己的憤怒。

 
“呵呵”

 
李學武看著他鬥雞眼似的,不屑地說道:“就你這點兒能跟,還出去耍呢,再修煉兩年吧”。

 
說完了話,看著周常利倔強的、伸出來的手,將手裡掐滅的菸頭放在了他手心。

 
周常利這個氣啊,我特麼是還你鑰匙,你當我給你接菸頭呢!

 
李學武從兜裡掏出五十塊錢,壓在了菸頭上面,隨後點了點那錢,道:“吶,保護費啊”。

 
周常利不是沒見過錢,他是沒見過這麼屌的人,看著手裡的錢和感受下面的煙屁,直覺得腦子不夠用。

 
見著李學武要往出走,愣了愣眼,追上去開口道:“我說了……”

 
“啥?”

 
李學武轉回身,眼睛一瞪,問道:“不夠?”

 
“我……”

 
周常利捏著手裡一沓錢,這夠不夠的,他哪裡說的出。

 
李學武看了看說不出話的周常利,點了點大門叮囑道:“他們幹活兒盯著點兒,不許生火,不許亂扔菸頭,不許亂拉亂尿,按時進出,不許留宿”。

 
“知道了”

 
看著李學武臉上那道疤瘌因為說話而抽動著,他實在說不出不幹了的話。

 
李學武見他答應,跳上了吉普車,打著了火,最後說道:“老實兒跟這兒蹲著,保護費你已經收了,要是叫我知道你敢翫忽職守,我拉你去城西打靶玩兒”。

 
說完也不等周常利回話,踩著油門打了方向盤往最近的那處宅子去了。

 
周常利見著李學武的車走了,這才撇撇嘴,看了手裡的錢一眼,隨即才想起手裡的菸頭,立馬將手裡的鑰匙、菸頭和錢甩了出去。

 
“神氣什麼,有錢就了不起啊!”

 
他這會兒倒是來能跟了,站在臺階上,衝著李學武離開的方向晃著腦袋叨咕著。

 
可叨咕的時候也不敢大聲了,深怕周圍有埋伏,自己的話再讓人家聽了去,自己要糟糕。

 
等想起這邊沒人的時候,左右看了看,又往地上的那三樣兒東西上看了看。

 
“碼的,欺負老實人!”

 
說著話,撿起了鑰匙,這是他出來進去的東西,不撿不行。

 
等撿了鑰匙,覺得都給他看家了,這錢不拿白不拿,所以也撿起了錢。

 
剛要直起身子,又見著了光溜兒的大門口的菸頭兒。

 
想了想,這拿人家錢了……不對!

 
應該是這院門口是自己掃的,扔了菸頭不好看。

 
嗯,就是這個原因,絕對不是因為拿了錢了。

 
周常利安慰了自己一句,找了個理由,這才把那菸頭也撿了起來。

 
等直起來腰,頓時覺得臉有點兒紅。

 
許是彎腰時間長了,充血了,可卻是怕人見著,緊忙進了大門上了門栓。

 
等回了門房,將手裡的菸頭扔在了地上。

 
想了想,又踢進了灶坑門子,又把鑰匙揣進了兜裡,這才開始看手裡的那五十塊錢。

 
說實話,他以前也有過五十塊錢。

 
可是不禁花,來的快去的也快,說不上買啥吃的了。

 
最近一直跟這兒看家,趙老四他們來找了自己幾次,但出不去,只能乾瞪眼。

 
這就特麼跟孫猴子給唐僧畫的那個圈兒一般,邁不出步子去。

 
也不是不能回家,更不是出不了這個門,而是出了門老怕這邊丟東西。

 
玩也玩的不痛快,吃也吃的不痛快,渾身不得勁兒。

 
他還是第一次被一個正經人這麼信任,把一處大宅子交給自己看顧,實在是心裡邁不過這個檻去。

 
讓他打人他都敢,就是不敢虧了心。

 
李學武給他錢的時候他也沒看著,現在這麼一數,還特麼真不少。

 
周常利吊著眼睛驚訝了一下,甩了甩錢,打在手上啪啪作響。

 
這回有錢了,不用吃白水煮麵條了,嘿嘿,一會兒去對面兒吃羊肉鍋子去。

 
剛這麼想,大門口又傳來了敲門聲。

 
他心裡這麼一驚,不會是那傢伙聽見什麼又回來了吧!

 
膽戰心驚地出了門房,進門廳趴在門縫往外看了看,見是街道大媽,這才鬆了一口氣,打開了門。

 
“幹啥呀?”

 
“嘿,丁萬秋呢?”

 
街道大媽帶著兩個這條衚衕的婦女,站在大門口見是一個小年輕的出來,便問了一句。

 
“搬走了”

 
周常利自覺得嚇了一跳,不耐煩地隨口說了一句要關門,可卻又被領頭的大媽給攔著了。

 
“你現在是戶主啊?”

 
這大媽也是不客氣地打量了周常利一眼,道:“該交電費和水費了啊”。

 
“啥?”

 
周常利一瞪眼,問道:“啥費?”

 
“啥啥費!”

 
街道大媽一翻白眼,道:“電費,點燈的電費,水費,吃水的水費,丁萬秋走的時候沒告訴你啊?”

 
“我不是戶主啊”

 
周常利有點兒懵,心想這幾位奶奶怎麼不早點兒來呢,還是那人算好了先走一步了。

 
“那就通知戶主來交錢”

 
街道大媽一翻白眼,道:“不交錢停水拉閘了啊”。

 
周常利皺著眉頭看了看眼前這三位老太太,只好問道:“多少錢?”

 
“電費一塊二毛三,水費一毛六一噸,你家按人頭交的,丁萬秋一個月交三噸水的,你家現在幾口人?”

 
“我家……”

 
周常利被大媽繞糊塗了,擺了擺手道:“不對啊!這幾天我都自己打水喝的,沒用自來水!”

 
“知道你家院裡有井”

 
大媽不耐煩地說道:“但你家遷進去自來水了,就得這麼交,多少人,快點兒的”。

 
“說了這不是我家”

 
周常利皺著眉頭在心裡想呢,特麼的,自己白特麼省水了,早知道一直開著澆花好了。

 
大媽看他不配合,道:“那就停水停電,自己去街道交去,我們還不收了呢”。

 
“哎哎哎!”

 
周常利見這些大媽脾氣比自己還大,只能從兜裡掏了錢。

 
等大媽翻著白眼接了錢給他找錢,同時另一個給打條,還急著補充道:“我真是不是這家的,這院子就我一個人,我給人看房子的”。

 
“跟我沒關係,知道嘛!”

 
大媽已經跟他失去了耐心了,在本子上登了記,把零錢找給他,嘴裡說道:“到日子就得齊水費電費,你們家我都來好幾次了,就剩你們了,不知道啊?”

 
說完了話,見同伴把條子給了這小夥子了,便帶頭往街上走了。

 
周常利見著手裡的零錢,聽著那三個大媽嘀嘀咕咕的說著自己不爽利的話,直覺得腦袋要炸。

 
這特麼的,還說是保護費呢,剛到手的錢就給破開了。

 
這要是幹起活兒來,說不定要給交多少錢呢。

 
還特麼想著吃羊肉呢,這特麼一屁見不著人,自己不會往裡搭錢吧?

 
——

 
李學武確實不知道今天就來收錢了,不過他知道這邊日常是要有維護費用的。

 
再加上竇師傅他們要去幹活兒,這邊監工的難免要使錢買東西。

 
所以這才給了周常利那麼多。

 
再一個,這麼使喚人,他怎麼也得給人家開工資不是,五十塊錢使喚半年,怎麼想都合適。

 
開著車,來到了其他幾處宅子,挨個兒看了看。

 
還別說,這些唱戲的素質還是有的,走人家是走人家的,但院裡不邋遢,沒給他糟踐的不像樣子。

 
當初說好的傢俱使喚傢伙兒也都給留下了,李學武翻看了一下,確實守信用。

 
他是不知道這些人什麼時候走的,也沒打聽,只要現在房契在他手上就得了。

 
從東四六那邊看了一處,又往海子西邊看了一處,東邊看了兩處。

 
都是一個樣子,最後看時間都五點多了,想著把最後一處戲劇學院對面兒的三進院兒看完就回家吃飯。

 
吃得了飯還想著接顧寧去丈母孃家裡坐坐的。

 
因為丈母孃已經採風回來了,這又是剛震完,怎麼都得去一趟。

 
至於吃飯嘛,去那邊吃的話丈母孃總想著做好的,忒不好意思。

 
所以也是跟顧寧說好了,各吃各的,吃完了就去接她。

 
把車開到了戲劇學院對面的宅子門口,李學武摘了墨鏡,拎在手裡往大門口走。

 
剛要從兜裡拿鑰匙開門,卻是發現大門上沒有鎖。

 
這特麼怎麼回事?

 
難道這家人跟老彪子交接的時候沒鎖門就走了?

 
忒不講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