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3章 落花有意

 “怎麼不行?” 

 李學武吊著眼睛道:“我答應的是解決這車水果跟羊毛的問題,又特麼沒說幫著把廠子建起來”。 

 說完這句話,李學武想了想,又拿起了電話。 

 可猶豫了一下看向沙器之,問道:“我要是這麼快就解決了問題,廠長的臉上是不是不大好看啊?” 

 “這……” 

 沙器之還猶豫著是不是告訴處長一個事實,那就是:您啥時候在乎過廠長的臉面啊。 

 要是您在乎,您這幾次啪啪地往廠長和副廠長臉上甩巴掌又是在幹啥? 

 “算了,別再忘了” 

 李學武沒等說話費勁的沙器之回答,拿起電話就打給了徐斯年。 

 “喂,我,李學武” 

 “幹啥?” 

 徐斯年在那邊聽見是李學武,不耐煩地問道:“你一下午都去哪兒了,找你找毛丫子了!” 

 “不是說去談業務嘛,都特麼累死我了,連口水都沒喝上呢!” 

 李學武大聲喊著累,同時抱怨道:“你瞅瞅你們乾的都叫啥事兒,自己禍禍完了,讓我給你擦屁股!” 

 “拉倒吧你!” 

 徐斯年端著電話看了看門口,隨後輕聲道:“那我問你,你見著景副廠長了嗎?” 

 “她?幹啥?” 

 李學武吊著眉毛道:“沒看見啊,咋地了?” 

 “還、還、還咋地了!” 

 徐斯年歪嘴問道:“剛才我問你一下午都幹嘛去了,你怎麼說的?” 

 “談業務啊~” 

 “還是的啊~” 

 徐斯年逮著禮了似的,端著電話說道:“景副廠長得著消息,也跟著你去了,要是沒出意外的話,你們應該會撞上的”。 

 “她知道我上哪兒了就跟著我啊~” 

 李學武不耐煩地說道:“不是說好了特麼全權交給我的嘛,她跟著幹屁呀!” 

 “噓!~” 

 徐斯年躲了躲電話裡的罵聲,看著跟廠長一起站在他門口的景副廠長,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提醒李學武是好了。 

 你再看景副廠長得臉,就跟猴屁股似的,滿臉怒氣都要冒火了。 

 李學武罵了一陣,也沒打算再搭理那邊,對著電話道:“跟廠長說一聲,一會兒各廠去拉水果和羊毛皮張,叫人點數點稱”。 

 “啥?!” 

 徐斯年看著景玉農冷著臉要走,剛想幫李學武解釋幾句,說著話都是罵他的。 

 可李學武接下來的話不僅讓他定住了,就連廠長楊鳳山和怒氣衝衝要走的景玉農都釘在了哪裡。 

 “不可能!” 

 景玉農剛才就是去告狀的,早說李學武不可信,一定會拖延時間,浪費機遇。 

 她跑了一下午的企業,就是為了證明李學武根本沒有去談業務,只是在拖延寶貴的時間。 

 剛從廠長那出來,勸說廠長暫時先同意一到兩個聯合企業的建設,打開局面後再安排工人子弟。 

 現在好了,她還沒回去落實工作呢,李學武隔著電話給她一頓罵不說,現在又來了一個大巴掌。 

 這誰能受得了啊這! 

 景玉農喊了一聲就要往辦公室裡衝,可端著電話的徐斯年被另一邊“哐”的一聲給嚇了一跳。 

 看著景玉農瞪著自己,徐斯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釋道:“這個……他一向這麼沒素質”。 

 說完放下了手裡電話,嘀咕道:“啥人呢,沒素質,說掛就掛”。 

 景玉農大口喘著氣,轉回身去看送她出來的廠長,可身後還哪有廠長的身影。 

 不用說了,剛才在廠長辦公室裡談的那些話,現在通通失去了作用。 

 她不會自討沒趣,現在拿著協議去找廠長簽字蓋章了。 

 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景副廠長,您別生氣,他這人就跟我這樣” 

 徐斯年勸著景玉農,儘量不要讓她在自己辦公室裡發飆。 

 “不生氣~” 

 站在那足足看了門口廠長消失的方向好一會兒,這才轉回頭看向了徐斯年。 

 “我有什麼好生氣的,都是為了廠裡的工作,他能辦成不是更好嘛”。 

 “是是是,就說您大氣!” 

 徐斯年笑著奉承道:“他那人啊,屬狗的,遇著點兒啥急事兒都是康康康的,您不能跟他一般見識啊”。 

 “這話過了” 

 景玉農挑了挑眉毛,姣好的面容一片平和,只是目光中的不甘還是讓徐斯年感受到了李學武的壞和損。 

 “李副處長的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包括我在內” 

 誇了一句李學武,景玉農又說道:“可我想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這……” 

 徐斯年為難地說道:“您也知道,他跟廠長上午談完的,下午一點多離開的,這一下午您找他,我也在找他”。 

 說完指了指電話,道:“剛才莫名其妙地打來電話,說事情辦妥了,讓咱們準備移交水果、羊毛和皮張,對方會送來當時交換價格對應的商品”。 

 景玉農盯著徐斯年看了幾秒鐘,點點頭,道:“謝謝,辛苦了”。 

 “您客氣了,多包涵,我代他給您說不是了” 

 徐斯年乾笑了笑,道:“等明天上班,我說說他,咋能這麼說話呢,再著急也不能這樣啊”。 

 景玉農看著徐斯年磨叨,懷疑他這是在用李學武的鞭子打自己。 

 意思也很明顯,趕自己走。 

 到底是啥時候開始,她就這麼被動了起來,處處趕不上,步步都落後,這種被戲弄的窘迫實在憋屈。 

 尤其是楊鳳山的態度,陰晴不定,實在讓她寒心。 

 李學武可不知道自己罵爽了,有人還替自己接著罵,拉仇恨。 

 治安大隊這邊的工作主要在巡邏上,抓人都少,重在威懾。 

 幾次的輔助性警戒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務,受到了相關部門領導的表揚。 

 沈放也在幾次的警戒任務中表現突出,進入到了上面的視野之中。 

 李學武並不眼氣自己副隊長的工作表現,反而樂於看見這種情況的發生。 

 沈放在婚禮前一天下午跟段又亭他們來找李學武,彙報的就是這個事情。 

 工作上的事情工作時間說,私人感情私下說。 

 是個人都有自尊心,沈放不可能在工作時間跟李學武說他自己最近的表現有些“功高蓋主”的嫌疑的。 

 即便是在那天,也僅僅是用一個玩笑不經意地提了出來。 

 李學武寬慰和真誠的態度自然讓沈放放下了心,認真撲在了工作上。 

 爭什麼? 

 這個月的動靜就開始起來了,難道爭著打頭陣? 

 李學武擺擺手,叫進來的沈放坐,同時處理著沙器之遞過來的文件。 

 “我下週一有事,要出差,你盯幾天啊” 

 “怎麼又出差?” 

 沈放一愣,驚訝道:“軋鋼廠的工作這麼忙嗎?” 

 “你忘了咱們的特勤隊了吧?” 

 李學武抬起頭看了沈放一眼,隨後將簽好的文件遞給了沙器之。 

 “那邊的案子有些問題,需要我過去一趟,同時把特勤隊帶回來”。 

 “這倒是” 

 沈放皺了皺眉頭,道:“回來的也好,不然我這心裡老是沒底,現在咱們的人手……” 

 “人手怎麼了?” 

 李學武用鋼筆帽敲了敲辦公桌上的厚玻璃,提醒道:“別冒進,你不會想著當中隊長或者總隊長吧?” 

 “別逗了,都啥時候了!” 

 沈放苦著臉湊近了低聲說道:“你沒聽收音機啊?” 

 “我看你是沒聽吧?” 

 李學武翻了翻白眼,接過文件看了起來,嘴裡說道:“我特麼獲獎了你都不知道,還跟我提收音機”。 

 “獲獎?什麼獎?” 

 沈放微微一愣,道:“不是剛出書嘛,書獲獎了?” 

 “是勞動模範獎章” 

 沙器之笑著解釋道:“今天早上的新聞,我們處長因為安全管理和預防獲得了勞動模範獎章”。 

 “真的?!” 

 沈放驚訝的差點把面前的茶杯撞翻,用手扶了,這才不敢置信地看著李學武。 

 “你說呢?跟你鬧著玩兒呢?” 

 李學武臉都沒抬,視線還在文件上,筆端勾畫,寫著自己的意見。 

 “嘿!這可真是……真是……!” 

 沈放也沒繼續坐下,在辦公桌前面興奮地轉了兩圈,隨後看向批註文件的李學武問道:“那獎章什麼時候領?” 

 “不知道,等通知吧” 

 李學武將批註好的文件又遞給了沙器之,沙器之將對摺好的文件遞給李學武。 

 李學武繼續批註,他則是記錄文件的標題和大概內容,以及李學武的意見。 

 兩人配合默契,流水作業,批註文件的速度很快。 

 而且李學武要求的,所有意見必須有反饋,必須有記錄,必須有跟蹤,必須有歸檔。 

 沒有人可以從李學武這裡拿走白紙黑字來要挾他做文章。 

 逐漸習慣了李學武工作模式的保衛處和治安大隊都在模仿李學武的這種痕跡工作法。 

 就連軋鋼廠的很多處長都開始按照保衛處的這種工作模式進行辦公了。 

 很高效,很暢通,又方便,又容易跟蹤。 

 現在軋鋼廠李學武辦公室的文件櫃裡已經歸檔了很多文件了,因為不夠用,又跟綜合辦要了一個櫃子。 

 李學武隨展現出來的影響力還只是冰山一角,其端正的工作作風,以及認真的工作態度,就連不認同他工作方向的人都得說一聲佩服。 

 你可以從人品和道德層面去構陷他,但你不能以專業的角度去詆譭他。 

 現在的李學武工作業務突出,那他的人品和道德層面更沒有人敢攻擊他了。 

 這就是機關的為人之道,做事之法,相輔相成,缺一可不。 

 “需要提醒你的是,咱們就是手裡的筆” 

 李學武批註完文件,揚了揚已經擰了筆帽的鋼筆,對著沈放強調道:“上級機關和部門下達了什麼命令,咱們就得按照命令執行,不能自己寫出文字來,懂嗎?” 

 這個要求,跟李學武對軋鋼廠保衛處的要求是一致的。 

 李學武參加工作以後一共組建了兩支隊伍,一支屬於軋鋼廠保衛部門,一支屬於東城分局。 

 他某些話語權和平穩度過危險風浪的關鍵也是手裡的這兩支隊伍。 

 李學武很清楚他所創建的這兩支隊伍的能量,也不允許他們擁有自己的獨立思想。 

 無論是保衛處還是治安大隊,能思考的,只能是他。 

 “那……” 

 沈放站在椅子後面,看著李學武遲疑地問道:“如果命令來自兩個方向,又相互違背怎麼辦?”